于水村在一边看到,心想这样简陋的房间,无论那个,也不能久坐,不料太湖来了之后,却视为温柔乡,这样看起来,他说要大家想个法子,去侮辱秦小香的话,简直成为梦呓了。现在他二人并肩坐着,不定还有多少知心话可说,自己还要老在这里看守着,可就有些不识相了。他如此想着,便站起身来,笑道:“无论是那一位请我,我就只好盛情后领。我还有个约会,这时立刻想起来,非去不可的。”说着,将草帽子戴上,也不容人家说一句挽留的话,便走出来了。他自在小馆子里吃了一点东西,便回清凉山来,将太湖的行动,向大家一报告,大家都笑起来了。
太湖是约着搬了行李到夕照寺来住的,然而一连两日,却不见他的踪影。直到第三日,才买了许多东西,带了一批现款,分给秋山夫妇和新野。大家问太湖和小香的事情如何,他却笑了不作声。他倒找着新野和二香在一处,拍了两张照片,要赶趣人家。这天他去后,又有三天不见,三到了天头上,在夕少照寺的朋友,各接着他寄来的一封美丽信笺。那信笺上说:
我们因爱情的驱使,爱河恨沈,惊涛骇浪,游泳了不少的时间。惟其如此,更觉得我们爱情的诚挚。现在幸得爱神的拥护,在患难里挣扎出来了。为着,我们精神形体永久团结起见,已经于某月某日同赴西湖结婚。一来免除虚文俗套,二来免得朋友多一分应酬。我想我们的亲友,得了这个消息,也一定是和我们安慰的了。
秦小香、李太湖同启
莫新野接了这信笺,首先跑到水村屋子里来笑道:“水村,你看老李这人手段多么敏捷厉害,居然一声不响的,就结了婚了。他真是有志者事竟成啦。”水村伏在桌子上作画,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只哼着笑了一声。新野道:“怎么样?你觉得这婚姻还有什么可以不满意的吗?”水村道:“人家的启事上说得那样恳切,还有什么可批评。只是可惜一点,若能早一两个月结婚,就更完美了。”新野笑道:“你还是不平啦。其实当事的人都看得过去,你又何必扯这个淡呢?”水村道:“我们的境遇不同,假如你是我,你也许要发生一点感慨的吧?”新野对他这话,也有点感触,向他点点头道:“你的话,也总算是情有可原的。”水村又不作声,自去画他的画了。
在于水村这样感慨万分的时侯,那当事人李太湖,却正是快活得不得了。他们一同坐火车到了杭州,就在一家依湖旅馆住下。此时,天气正热,二人整天都在山水之间,徘徊避暑。就是到了夜深,有时也在湖边散步。这一天下午:下了一阵急雨,到了薄暮,天空依然晴朗,一钩新月,由树梢上直拥上天际。天上一片云彩也没有,蔚蓝的天空,悬着半面明镜,那亮晶晶的影子,直落到湖心里去。湖上的晚风,由水面吹到岸上,凉丝丝的,十分爽快。太湖和小香二人,在湖滨路上,并肩踏月。走了一程子,同在一张露椅上坐下,谈着从前二人的恋爱史,甚是有趣。因为谈得有趣,二人也就忘了是什么时侯,只管向下谈着。到了夜深,月色已经西沉,有点金黄色了,四周纳凉人的声音,也是渐渐沉寂,只有这湖边公园深草里唧唧的虫声,向空气里伸张,将二人静默的态度,加以突破。同时,太湖的态度,更是镇定,以探听这夏夜的夏声。正在这样领略之间,忽然有一片笛声,在身后半空里响将起来。那笛声吹得悠扬婉转,音调十分的流利。小香道:“呀!这笛子吹得真好,不要是桃枝姐吹的吧?”太湖道:“你不要见神见鬼了,笛子洞箫那个不会吹?怎么一听声音,你就知道是桃枝?”小香道:“这是有原因的,这笛子吹的是《满江红》,是个老调子,除了桃枝,简直没有第二个人吹过。而且桃枝吹这个调子,喜欢耍腔,耍得非常好听。现在这个吹笛子的,也和她那一样耍腔,天下不能有那样巧的事,所以我疑心是她。”太湖道:“是她又怎么样?这种人,她好意思见我,我还不好意思见她呢!”小香究竟和桃枝感情不错,现时在蜜月中,又不愿违拗了丈夫的意旨,一定和桃枝辩论,因此倒默然了。太湖见她默然,又怕招引了新夫人的不快,便笑道:“既然你断定了这个吹笛子的是桃枝,我们不妨到那吹笛子的地方去听听看,若是桃枝真在这里的话,你可以去拜访拜访她,和她谈上一谈,那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小香笑道:“设若真是她的话,见了她,对她说些什么?”太湖道:“
第三十三回 吹笛引新俦开怀道故 闻琴过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