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付临星对门的房间里,付兰同样沉浸在翻涌的思绪中。
明知一切已成定局,他却越发迷茫起来。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音乐,列表中随机到了一首很久没听过的歌。
“这是什么歌?”
许多年前的某个午后,坐在画架前的何月探出头来,晃着双脚问他。
“《elegia》”
“听起来有些可怕?”
付兰意外地看向她:“竟然是这种感觉吗?”
“不知道,可能是这种迷幻电子曲风导致的?”
何月把笔放到调色盘上,仔细聆听那乐声:“这歌让我想起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醒了过来,望到窗外的那个画面。
“那时我还住在乡下的小土屋里,窗口对着屋后,几乎是被田地和树影填满了,就像很多缓慢蠕动的巨兽
“对小孩子来说,那时候很多东西都很巨大。”
付兰想象了一下那副景象,却并没有感觉到恐惧。
事实上他也有过类似的失眠经历,但他只觉得那样的深夜很安静,他喜欢那种安静。
“对小孩子而言确实有点可怕。”他说。
何月却摇摇头:“当时我并不害怕。是现在回忆起那个场景,让我有些害怕。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就像我正飘在一片虚无中,黑暗里只有当时的小屋和小时候的我,还有窗外的影子和星星。
“而我就远远地望着那个小女孩,感觉自己时有时无。整个宇宙像一台老电视,随时就会啪地一下关闭。”
付兰在脑中勾勒出她描绘的模糊画面,忽然被一阵恐惧隐隐击中了。但很快他又发现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莫名的孤独。
“那时候我可能只有四岁,或者三岁?总之是一段很模糊的记忆再往前的事都记不清了,只能存在于父母的描述里。那应该就是我真正拥有的最早的记忆。”
何月眨了眨眼,目光再度恢复了清澈。
“你呢?你听这首歌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悲哀吧。这本来就是一首挽歌。”付兰出神地说,“或许也不全是悲哀。
“有时候听一首歌,我就会想起曾经听这首歌时的一些过往。当时在做的事,空气中弥漫的干燥气息,远方山上烧荒地时飘来的草灰,还有坐在单车后座上低头盯着旋转的车轮”
还有血,像升格镜头一样漫天洒落的血。
来回奔忙的人们。
葬礼。
破碎镜面中那个凝固的微笑,来不及抓住的手
待他回过神来,却看见何月低着头,架在左臂上的调色盘被泪水晕染出流淌的色彩。
“怎么了?”付兰有些惶恐地试探道。
何月擦掉眼泪,忽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沾了颜料,对着一旁的镜子自恼地笑了一下。
她接过付兰递上的湿纸巾:“没什么。就是想到你有很多过去,我都没机会参与,也没法亲身体会到那些感受了。我们要是早点相遇该多好”
付兰一时语塞,想了想安慰道:“没事,你的过去我也不在其中啊。”
“你”何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不会说话!”
直到临近结尾处电吉他的段落响起,付兰才敲了两下耳机,跳到下一首歌。但没放几秒,他又摘下耳机,放到桌面上无意识地用它打着转。
总是这样,有些歌一听到就会回想起与它相关的一切,也不管会不会不合时宜。
他看了眼时间,该睡觉了,熬夜对心脏不好。
这一晚他似乎做了很多个梦,醒来时又全都忘了,只觉得像没睡过觉一样累。
付兰在床边坐了几分钟,摇摇头打开衣柜,看着前一晚就挑好的衣服。
“如果哪一天你不爱我了,我一定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去和你办离婚。”曾经的何月就站在这衣柜前,举着裙子转圈,“悔死你。”
付兰摸着西装的领子,自嘲地笑了笑。
你不是最讨厌这种无聊的仪式感吗?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问。想想待会儿穿出去碰上付
第四十章 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