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暑假,在省城女师读书的阎玉告别了同学和老师,登上了回家的班车。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妙龄女子单独上路会有许多麻烦甚至危险的。为防万一,阎玉早早写了一封信给她的表哥赵忠国。表哥是个很有头脑而且会来事的人,他在县城谋了个新差事,听人说他现如今跟了日本人办事了。她才不管那些呢,毕竟是至亲至近的亲戚,不求他还能求谁呀?
阎玉下了班车却没见到表哥,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影。看看天色尚早,就犯了一回大胆,决定独自一人回家。
乡间的小路上寂静得瘆人,走半天也难得见一个行人。左边是没过人头顶的玉米地,右面则是更高更大的高粱杆儿,姑娘仿佛进入森林一般,如果愣不防从庄稼地里窜出个什么怪物,不把她吓个半死还怪?好在,连年的战火,枪炮震天,硝烟迷漫,鬼都没有,更难得见有野兽出没了。
离她家乡不远有条小河,冬天河水浅,夏天河水涨,如今是雨季,最深的地方怕有两人多深哩。这条河大概是流程短或是其它什么原因,本无正经名儿,东村的人叫它西河,西乡的人又称它东河。至于它发源于何处又流向哪里,下游的人叫它什么名儿等等,乡里人极少抱根问底去探究这些事。
早先河边还有一条渡船,掌舵的船夫是老俩口和他们的独生女儿。船夫在离渡口不远的地方搭了个简易小屋,除了渡船有时他们还在河里张网捕点小鱼小虾,捞个河蚌什么的。
由于时常过河,因而阎玉认识船夫老水的女儿,说认识也仅仅是认识罢了。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而那个女孩则是穷船工的闺女。俩人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说几句话而已,互相名姓都没通过,由于身份和地位的悬殊,她们不可能交上朋友。
日本人来了之后不知是为了他们自己方便还是为了方便乡亲,竟在河上架了座颇具规模的小桥。桥上不但可以走人,而且马车、牛车,甚至汽车都能通过。
这还不算,日本人又在河边桥头上修了一座炮楼,里面进驻了清一色的十个日本兵。
河上有了桥,船夫和他的老婆女儿断了营生,这样他们唯一的生计就是捞点小鱼小虾赖以生存度日了。
上一次阎玉回家的时候还没有这座桥呢,所以她远远看见有日本兵端着带刺刀的长枪在桥上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而且这时也没有一个过桥的人,她本能地不由自主放慢了步子。她心里盘算着,这桥到底过还是不过?
在省城她见过许多这样的日本兵,这些人扛着长枪脚穿大皮鞋排着长队在大街上巡逻。他们向来都是目不斜视,对所有的行人均是视而不见,傲慢而又盛气凌人,仿佛只有他们这个人种才是人,其他皆是“高丽狗”、“支那猪”等等。日本人的劣行虽然她未能亲眼目睹,但是听到的却是太多了,什么枪杀、奸*、抢劫等等,真是无恶不做。每逢回家的时候,爹爹总是一再嘱咐叮咛告诫她,不要招惹那些日本人。既不要参加抗日组织,也不要和亲日的人太靠近,底线是不当汉奸即可。
他们家就在过河不远处的大阎庄,家里颇有几分田产,多是从先人那里继承下来的。父亲做人的原则是夹着尾巴做人,他好像对庄里所有的穷人都有点怕。春天时,有人时不时端一瓢榆钱送来,说“大爷爷您尝尝鲜”,他笑嘻嘻地站起来双后接住,回头令家人挖一瓢棒子面做为回礼。朝他借钱借物的人多了,有的还记着还,多数是肉包子打狗。母亲和哥哥笑他,他总是不屑地回驳道,“你们懂个屁!咱家的大片庄稼都在漫劳地里,你们能天天守着?”但是父亲却不怕日本人,有几次表哥赵忠国陪着日本联队长亲自登门找父亲,让他出任维持联片会长,父亲坚辞不干。
阎玉在远处逗留了一小会儿,凭一个女孩的直觉,她决定放弃过河的念头,过后找到表哥或是等人多的时候再结伴回家。
当姑娘正要转身回头的时候,突然见到有个人站在炮楼顶上向她招手,模样看不很清楚,从衣着和身形来看,那人分明就是他的表哥呀。赵忠国跑到鬼子的炮楼上做啥去了?细一想,不是原来就说赵忠国已经投靠了日本人了吗?投靠了日本人,就是当了汉奸,汉奸的话可信吗?可他是她的表哥呀!他是她亲舅的儿子,难道表哥还能骗她不成?
为了
第一章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