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夜,郑国公府,锦灯满目。
此时,无论是花匠的孩子,还是国公的孩子,都一样快乐,他们结伴而行,在护卫的随同下涌进人群,享受着少有的自由和快乐。
但是有一个孩子不同,他坐在门房的台阶上,和出去玩耍的孩子们打了招呼,然后托着腮,仰望天空。
门房老张端着壶赐下来的酒坐到儿子身边,说:“雀儿,咋不去玩去。”
老张的话带着口音,这个雀儿听起来,就像是巧儿。
雀儿的小脸上露出了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称的成熟,略带厌弃地说到:“没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一天都要看小王爷的脸色行事,好容易今儿得了逍遥,鬼才愿意凑上去做个奴才。”
等闲的下人奴仆听了这话必然是勃然大怒,不打出花儿来都表不得自家忠心,然而老张毕竟是雀儿的爹,他呼噜了自家儿子一下,笑着说到:“雀儿,这番话你说给老爹说也就罢了,却不要同着外人,不然免不了一顿棒槌。”
雀儿抓住自己老爹粗糙的大手,说:“儿子省得,若不是您问,这番话我也不会说。”
雀儿其实一直都很纳闷,自家老爹无论是人品学识还是武艺,都不是泛泛之辈,不知为何竟然甘愿做起了这家的门房来。
老张感受到儿子的一番孝心,不由得老怀大慰,半壶烧酒一口下肚,舒坦地打了一个酒嗝,道:“儿砸,爹问你,你这辈子最想要的是啥。”
这句话外人听起来很怪,雀儿不过是个刚满十岁的半大孩子,哪里有什么这辈子的说法,可是这种对话在二人之间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不是雀儿第一次回答类似的问题了,他的答案也从未改变:“儿子想要逍遥,一切空间,永恒逍遥。”
这句话,来自老张床头上的一本道经,雀儿四岁的时候便已经通读过,更是将这一句话铭刻在了心里。
“逍遥啊……”
老张砸了咂嘴,刺溜一声又给自己灌了口酒,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儿砸,既然你要逍遥,那老爹我就给你一条路。”
雀儿心里一惊,这是他第一次从自家老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更加重要的是,这句话中蕴含的意味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
没等雀儿搭话,老张复又说到:“儿啊,逍遥不易,这路太难,难上路,难回头,你可愿意?”
“自然愿意。”雀儿点头,紧接着又道:“然而儿子不愿父亲为难,若是儿子求逍遥要父亲受难,这逍遥,不求也罢。”
听得这话,老张竟然咧嘴大笑:“没想到,我张家竟然出了一棵宝树,好啊,好啊,有子如此,老子这辈子真他娘的值了。”
这话语中竟然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决绝和洒脱,让雀儿听了心中不觉发寒,双手揽住老爹手臂,急切道:“爹爹,儿子不要逍遥了便是,你莫要离开孩儿。”
他这话中真心实意,便是聋子也看得出,瞎子也听得见,虽然雀儿是穿越而来,但是十年下来,老张便是他父亲,血脉勾连,亲情湘濡,掺不得半点虚假。
老张笑得更加开怀,如释重负:“你老爹这一辈子文不成武不就,对不起的人又实在太多,我儿有此志向,老爹如何能不为你开路。”
话音方落,只见老张腰间清光一闪飚入苍穹,看得雀儿楞在当场,老张却开怀大笑,笑声之隆,竟然是将整个国公府都笼罩进去。
这样不行,雀儿心知,今日自己一番话定时触动了老爹的心事,此时也顾不上别的,竟然是露出赤子之情,揽着自家爹爹的手臂就要往回走:“老爹,快走,快走!我不要逍遥,不要什么长生,我只要你,咱们快走,我伺候您,咱们快走!”
雀儿虽然只有十岁,但是老张从小呵护,强身健体的法子教过,肉食也未曾断过,体格比起十三四的孩子来也不见得弱,等闲成年人被这么一拽也要踉跄,却不想老张竟仿佛足下生根,怎么都拽不动,急得雀儿都要哭出来。
老张将雀儿揽进怀里,感受到衣襟被泪水**,眼眶不禁有些发红:“雀儿,乖,老爹自己欠的债,总归要还。”
话音未落,天边一道银光仿佛流星般降临,老张将雀儿推开,抱拳行礼,长声道:“弟子张霸,恭迎掌门师姐。”
第1章 上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