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当然明白伍谦平所指,叶入京兆府衙门,那和自己家是一样的,从少尹到府尹,都是崔家的人,岂能让他受半点委屈?
明夷认认真真嘱咐他:“证人的证词,当事人的画押,你都另外藏好。这桩事,没完。”
“怎么?还能有什么变故。莫说他这回只是伤了人,纵使真出了人命,天一帮也会找人出来顶罪。”伍谦平不明白明夷所说。
“幸好没有当场毙命,所以他才肯认了此事。若尹三回家之后,因伤重久不能治而毙命,这也算得上是杀人之罪吧?”明夷说道,“我瞧今日尹三娘子与那管事的模样,早有奸情,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会为尹三治病吗?”
伍谦平回忆了下:“也有此可能。只是即便如此,崔大人也定会使出瞒天过海之计,不会让叶担此罪名。而且,此事还会落在我手里,到时候即使事发,徇私枉法的是我,崔家也会推得干干净净。”
明夷笑道:“那要看事发在何人手中了。如果在此任京兆尹手中,长安的小小命案,翻不过天。如果下一任京兆尹大人恰好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呢?”
伍谦平听言,神色倒轻松许多:“明夷这是夸赞我?”
“你真笃定能得京兆尹之位吗?以你的年龄资历,恐怕不容易吧?”明夷一直在忐忑着如何说出京兆尹与他无缘的话来。他不是夏幻枫,夏幻枫与丰明夷本无交情,认的是她这个明夷,说了也无干系。这伍谦平不同,他与那个真正的明娘子之间牵扯太深,感情千丝万缕,若知道自己不是当年那人,恐怕第一所想是把自己这个游魂灭了,再想法子为丰明夷招魂。至于招魂可不可行是一回事,但要是和自己翻脸,也会阻碍许多大事。
伍谦平仍然自信:“目前朝廷中可升任京兆尹一职的官员人选并不多,唯有我能得到崔氏、魏氏两大势力的支持,得到此位可算得上是十拿九稳。”
明夷想了会儿,决意再用神秘高手的借口:“我以下的话,你一定要信。我认得一个占星高手,可算出大唐气运和重臣的命数。下一任京兆尹另有其人,并将成为大中年间名留青史的一位京兆尹。”
伍谦平脸色一变,直直看着她,见她脸上并无半分玩笑之意,有了些动摇:“可占出那位京兆尹是何人?”
明夷没想到他会轻易相信,但毕竟这是唐朝,连皇帝都笃信占星之术,何况臣子,便直言:“是韦澳。”
“韦澳?”伍谦平面色有些迟疑,“他现在是工部侍郎,居正四品下,若升为京兆府尹倒是合位阶。且圣上确实对他恩宠有嘉,常与他在翰林院中对弈论茶,说他性格刚正,实为臣子典范。”
明夷听他所说,与洪奕想起的无二,更确定无疑,便仔细回想些古装剧里的词汇:“那位高人见紫微星之侧,左辅星明亮稳健,计算出正合韦澳大人。虽无宰相之名,超乎宰相之权。壮年会成为长安的长官,日后会成为一地节度使。”
伍谦平坐不住了,站起身踱了几步,眉头紧皱:“这位韦侍郎虽得到圣上的欢心,但在朝中树敌无数,过于刚硬,不会有为他执言之人,这也是他入仕多年却屈居侍郎之位的原因。圣上真的会力排众议,让他执掌京兆府吗?”
明夷回道:“高人说,这都是帝星之意。这八曜之中,有好几颗闪烁不定,常夺紫微之光,意即朝中诸位世家大臣,争权夺势,各怀心思,有轻慢天家、无视王法之相。圣上为杀其锐气,需用刚硬之臣,以正法度。”
伍谦平又走了一个来回,深深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倒是正合形势。如今北司未除,南衙专横,崔氏又勾结江湖,皇权难张。而圣上由于常年为马元贽所束,最忌被人当作傀儡。如今这长安城,官阶一个比一个大,势力一个比一个强,盘根错节,勾连不清,京兆尹府往往束手束脚,投鼠忌器,不敢动作。圣上最想要的,就是杀鸡儆猴。能做到此事的,只有和各家都无结亲的韦澳。”
明夷听他说了长长一段,意思大致也懂了:“所以你相信哪位高人所说了?”
“是,看来我升迁无望了。”伍谦平苦笑道。
明夷劝慰说:“崔氏如此看重你,又有魏氏的加持,举荐你当京兆府尹固然不成,圣上为了安抚两家,也定会为你升迁。如果到六部中去,不失为青云之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 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