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心怀忐忑,未料真的等来了好消息。这数月以来,她一直尽心照料萧宗瑞,早已将他视作自己的亲人,论用心不比任何人少。
而秦仙媛虽不知萧宗瑞真正身份,却明白这孩子金贵,于是狮子大张口,原定好的黄金百两虽未变,珠宝十斗却指名了要白龙珠城特产南珠,帝京三进出宅院换成长秋寺同坊豪宅。绿珠气得发抖,当面指责秦仙媛出尔反尔。秦仙媛倒是不在意,她明白自己算是得罪透了光献郡主,索性能捞就捞。
长秋寺旁的宅子在帝京可谓炙手可热,豪宅更不用说,多是住的高官巨贾。住了几十年,临老还乡时再卖,宅子价格随官职名望财富上涨。可如今住得好好的,大家都不是缺银子的人,自然不大愿意搬走。萧扶光实在没了法子,只得将主意打到太傅身上。华品瑜知道后连骂她是小白眼狼,连老师的窝棚都惦记。萧扶光赔着笑,邀他住进银象苑,又承诺日后定会替他养老送终,好说歹说才拿下华太傅那座风水极盛的旧宅。
再说南珠,萧扶光倒是有不少,多为景王与先帝所赐。从库房搬出来时,每一斗远看就像巨大灯座,近看个个饱满圆润,成色可谓极品。绿珠心痛不已,萧扶光却来开解她:“天下已是萧家的天下,子民是萧家的子民。我的东西从他们手中来,如今不过又回他们手中去,他们人都归我,又
何况他们的宝贝?”
绿珠郁闷的心境总算有两分释怀。
秦仙媛得了好处,倒也不曾食言,待到二月便出京为萧宗瑞寻药去了。
临行前她频频告诫萧扶光,不要来纠缠司马炼。萧扶光只是一笑:“我光献日后前途无量,当下不愿受千刀万剐而死。”
秦仙媛一愣,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华品瑜的旧宅——也就是秦仙媛的新居,目前并未住人。一来住所对二人来说过于宽绰,人气压不住;二来司马炼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清枝胡同,不愿意挪地方。沈淑宁偷偷对萧扶光说,她有一日不小心偷听了夫妻二人的墙角,听秦仙媛的打算是要将豪宅再次售卖出去。
这个消息传到银象苑内院,绿珠白眼儿都翻上了天,骂秦仙媛铜臭,这辈子注定没有做官夫人的命;传到华品瑜耳中,他又将萧扶光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这当中,萧扶光将难办之事与难听之言尽数揽下。
绿珠敏锐地发现,她好像越来越忙,整日早出晚归不知在做什么。有时她也会来看看萧宗瑞,只是抱着孩子的时候偶尔发会呆。
不过无论她去哪儿,都应了承诺,没有再踏入清枝胡同半步。
有位做皇帝的词人曾写: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帝京最长的一个冬天一直持续到三月初,伴随一声莺啼,并春草渐生,天气终于开始回暖。
秋闱、春闱是选拔人才时机,除恩科外三年
一次,是重中之重。各省府早备好定员,于春后拟生员及考官名单上报礼部、吏部、翰林院三处,最终由内阁交由景王过目后才能算敲定下来。考场十余处,帝京便是其中之一,监临官由赵元直担任,提调官则有二,分别是前光禄少卿白隐秀与吏部一名主事。值得一提的是,监试换成在山东一带任通判数年的现御史沈磐。
已有些眼尖的发现,无论白隐秀或是沈磐,皆与光献郡主交好,摄政王此举明显是要提携这二人。
从前是摄政王一手遮天,最终结果不过受嬗;而在秋闱后恐怕就是摄政王父女的天下,将来大魏若出一位女帝倒是在意料之内了。
三月上旬时,萧扶光来了趟内阁,她将白隐秀带出来后,又驱车前往城北清枝胡同寻沈磐。
沈家在胡同最里面的院子,马车在胡同口停了,白隐秀先下了车,转而伸出一臂。萧扶光就着他的力道下了车,还未抬起眼皮,便见远处一抹颀长身影缓缓而来。
白隐秀“咦”了一声,眼角余光看向萧扶光,见她头也不曾抬起,心中疑窦丛生。
司马炼见他们前来,稍稍让了让身子,朝萧扶光拱手行礼。她像是将人当做空气一般,直接忽略过了。
直到司马炼的背影也远了,白隐秀才按捺下满腹惊愕,低声问:“郡主,我好像看到小阁老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臣之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