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阴有雨。
香港山岛峙立,若即若离与大陆相连,起伏的山峦峭岩绝壁,从岛西太平山绵延直到岛东的柏架山,仿佛一道翡翠屏风横亘全岛。一带香江碧水幽幽蜿蜒环绕,椰林竹树婆娑掩映……铁锚长索探不到底的深水湾,海天相连幽深黯蓝;金沙碧海波澜涌动的浅水湾,世世代代都是捕鱼采珠的风水宝地。千帆万舸泊港冲海,从这里运出多少丝绸瓷器莞香珍珠玉器,运回多少金银、洋货、洋药,是谁也说不清了。
罂粟花叶名琛都见过,那是多么美的花卉!他弄不明白,就是这种花打败了“抚有万方”的煌煌“天朝”,夺走了世代生息的香港,作为传统的文人,叶名琛实在不知道前因后果,这其中的秘密是太玄奥了。
英军的“无畏号”上,船舷边上,站着一位花白头发的官员,痴痴地对着香港岛贪看不已,边上除了几名穿着马褂的亲随之外,就是围着一圈的带着红帽子的英军士兵,包围着这个中国官员,一半是保护,一半是监视。
这个中国官员正是前两广总督、体仁阁大学士叶名琛,叶名琛久在广州城,也没有能到香港岛上瞧一瞧,如今趁着无畏号停驻香港补给,刚好多看几眼。
&然是极好的地方,可惜啊,给英国人占了去了。”叶名琛久久不语,香港和澳门不同,是在先帝爷手里条约割出去的。首次割地,首次赔款,那时候叶名琛还未到广东就任,但是已经在京中翰林院供职了,那时候自己还是二十出头的热血青年,脑子一热上书要求强硬对外,以致被罚俸,但是从此之后名扬天下,先帝对着自己的文笔也大为激赏,38岁作巡抚。43岁作总督。46岁时便已经官居极品。恍惚过了二十多年,自己又来到了算是发迹的地方。
到底什么原因让自己变成了如今这样圆滑世故的人?
边上一名亲随,是叶名琛从溧水老家带出来的老家人,唤作蓝忠的。似乎从哪里得到了新的消息。原本愁眉苦脸的他变得决绝了起来。走到叶名琛的边上,“老爷,洋人的舰长说。要带咱们去印度。”
&度?那可不是好地方!”边上另一个唤作胡福的亲随大吃一惊,“哪里天气极为炎热——就看船舱里的阿三们就知道!”
蓝忠没有理会胡福的话,只是用眼盯着自家老爷,“老爷,这要是去了印度,可真的没活路了。”蓝忠瞧见叶名琛没有反应,咬一咬牙,不顾主仆位份,走到和叶名琛并排,用手指了指船舷之外碧涛汹涌的零丁洋,“大人!”
胡福瞧见了蓝忠的手势,浑身震了一震,正想上前拦住两人,叶名琛摆了摆手,让胡福别动,转过头朝着蓝忠说道,“老蓝,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叶名琛转身准备走进船舱,边上走过来的英军无畏号指挥官脱帽向叶名琛行礼,叶名琛也脱官帽回礼,“英国人要想带我去印度,那老夫就去印度,去了印度再去英吉利,本官要向英国女王面陈!”
蓝忠呆在当地,傻傻地瞧着叶名琛离去的身影,胡福和几个亲随围上来,七嘴八舌说道,“老蓝你疯了啊,指着海里头,想叫大人做什么!”
&是,大人要是有了三长两短,咱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
&别说了!”蓝忠大喝一声,让亲随们闭嘴,蓝忠咬牙,“大人既然要去英吉利,咱们当然要一力跟随!胡福,咱们的银子还有多少?罢了,不管多少,都去香港岛上买米面去!你也瞧见了,大人是不吃洋人的东西的!此去英国千万里之远,千万不能断了饭食!”
胡福等人来不及继续责骂蓝忠,连忙几个人凑了身上的银子,又央求了通译,等到无畏号停靠港岛的时候,和英国人解释下船买粮食。
清廷幻想依靠广东巡抚柏贵、广州将军穆克德讷力挽狂澜,任命柏贵暂署两广总督,指示“柏贵等当联络绅民,激其公忿,使之同仇敌忾,将该夷逐出内河,再与讲理。该将军署督等,办理此事,固不可失之太刚,如叶名琛之激成事变,亦不可失之太柔,致生该夷轻视中国之心……”。诸如此类圣谕一篇又一篇飞往广东。咸丰帝不知柏贵、穆克德讷等人早已对英法联军伏首听命,还一厢情愿地发号施令,极为可笑。最后,咸丰帝才有所醒悟,“今柏贵等既不能抽身出城,带兵决战,尚不思激励绅团,助威致讨,自取坐困,毫无
三十一、海上苏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