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愤怒,将自己多年来的郁气全都发出去。
周映月只是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主角,利用别人的弱点,肆意左右他人,将一切玩弄于鼓掌之间。付之一笑之后,元恪却越来越觉得,那个故事里的主角,跟皇帝何其相似?
他问周映月,“即有能力掌控一切,为何不可?”
&为所有的掌控都是有限度的。”周映月摇头,“玩弄人心,便如悬崖之上的吊桥,步步惊险。一着不慎,便跌得粉身碎骨。”
谁都不是傻子,你怎知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不是也在玩弄于你呢?
元恪眸光一闪,“你是来做说客的?”
&也。”周映月道,“我知道陛下心胸宽广,可为治世之君,所以前来献策罢了。”
&何良策?”
&过顺其自然。”
&解?”
&将这天下当做一家店铺,陛下是东家,若伙计辞工不干,莫非陛下还能不允?”周映月道,“东家能做的,要么高薪厚币,将人留下。要么放他走。何苦撕破脸皮?”
&放他走,若他投了别家店里,或是自己开店呢?”
&家东主未必如陛下宽厚,自己开店也没有足够资本。等他碰了壁,自然会知道陛下的好处。陛下以为呢?”
元恪沉默。他本想说自己跟店东毕竟是不同的,他是生杀予夺的皇帝,只要他不允,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可心中又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周映月见他不说话,又道,“陛下身为东主,店铺是自家的,自然想做什么都可以。伙计不喜欢便辞了,售卖东西没兴趣便转行,见客人投缘便白送,若是不喜则收高价……这些都是陛下的自由,可陛下想,这店铺还能开多久?”
即便元恪再怎么不通庶务,也知道这店铺距离倒闭关门不远了。
他沉默片刻,道,“朕自然是想妥善经营店铺的。”他一步一步登上这个位置,并不是为了做个昏君,被后世人唾骂的。他想证明自己也不会比任何人差,他能争得过命。
&下圣明,既有决断,那便不需臣妇多言了。”周映月立刻道。
进退得宜这四个字,她掌握得炉火纯青。即便是说这样的话,也不会令元恪觉得讨厌。元恪看着她,不免有些失神。如果能早些遇见……
他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出周映月所说的话:顺其自然。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周映月的这一番话,给元恪带来了新的思考方向。每当他觉得自己迟疑不下时,便免不了会换到这个思路来想:要经营好自己的店铺,即便是不喜欢的伙计,只要有能力,便应当重用,若是生了别的心思,也不必强留。有些货物虽然自己不喜,可获利颇丰,于店铺有益,便不能反对。有些看上去花枝招展,可根本没人买账,便只能舍弃……
换一个思路,他发现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
身为皇帝,总免不了会自信心膨胀,以为自己既然是天下共主,那么无论做什么都应该是对的,难以掌控那所谓的度。但只要将天下换成自家店铺,心中自然便有了约束。
有了约束,便有敬畏,如此,做生意不愁亏本,做皇帝,自然也不虞会损害国家利益。
皇帝也不过是一份特别些的职业,没有肆无忌惮的权力。
也许后世的史学家费尽所有心思,也不可能会发现,顺德帝一生英明神武、极少出错,即便出错了也能迅速扭转回来的根本原因,竟然是如此。
110.顺德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