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隐豹步履蹒跚、歪歪扭扭的奔逃,但身法仍极快捷。归燕然竭力运功抵挡剧毒,追起来也颇为吃力。
两人来到一处,前方树木横拦,仿佛铜墙铁壁一般,树木光秃秃的极为怪异,段隐豹微微一愣,怒骂一声,转过身来。归燕然见状也当即停步。
段隐豹怒容渐渐消退,神情平和下来,说道:“天意,天意。想不到我今日死在....死在你的手上。”
归燕然并没有动武的意思,说道:“前辈有意相让,我岂能不知?若非前辈缓了缓手,我早已败在前辈掌下了。”他容貌被面具遮住,但声音极为诚恳。
段隐豹哈哈笑道:“咱们俩拼得够呛,有些话,还是等咱俩缓过劲儿来再说吧。”
归燕然并无异议,两人此刻敌意顿消,又各自受损极重,若勉强动武,定然自受其害。两人盘膝而坐,纷纷凝神运气,将体中毒素伤情化解。
段隐豹说道:“我.....我先前不知你身份,下毒稍狠。”从怀中摸出药瓶来,抛给归燕然道:“你若信得过我,这便是我掌中毒性的解药。”
两人不久前还生死相搏,欲杀敌而后快,此刻段隐豹忽然赠予解药,委实令人生疑。但归燕然犹豫片刻,掀起面具一角,将解药服下。
段隐豹笑道:“好孩子。”语气颇为喜悦。
药丸入腹,登时浑身舒坦,仿佛搬开了压在身上的山。归燕然道:“前辈光明磊落,侠义豪迈,晚辈佩服万分。”
段隐豹又是一阵苦笑,问道:“你为何说我光明磊落?侠义豪迈?他奶奶的,拍马屁也没你这般拍法。”说了几句,咳嗽起来,脸色凄惨。
归燕然道:“前辈先前制住几位重要人物,却不以他们要挟晚辈。否则晚辈投鼠忌器,只怕敌不过前辈了。而前辈若要杀我,趁我不备时立时动手,我万万难以抵抗。”
段隐豹忽然问道:“你可知我为何饶你?”
归燕然摇了摇头。说道:“还望前辈解惑。”
段隐豹指了指归燕然身上伤口,归燕然低头一瞧,知道这伤口乃是自己少年时留下,颜色怪异,但却不知有什么缘故。”
段隐豹说道:“这是神农天香经与玄夜伏魔功互相融合生成的异状。我一瞧便认出你来。你可是周行天大哥的儿子?”
归燕然心中突突直跳,大声问道:“前辈....前辈认得爹爹么?”
段隐豹哈哈大笑,说道:“认得,认得,我还见过你这孩子哪。但你当时病重昏厥,定然将老子忘得干干净净啦。”
归燕然幼年时备受煎熬,昏迷不醒乃是家常便饭,想起往事,也不知该哭该笑,问道:“还请前辈明示。晚辈深感恩情。”
段隐豹说道:“十多年前,我与周行天大哥话语投机,义结金兰,他是老子生平第一知己。你既然是他的儿子,老子不能杀你。你要杀我,老子也不会反抗。”
归燕然吓了一跳,忙道:“前辈何出此言?既然前辈....”
段隐豹纠正道:“大错特错,你不该叫我前辈,而该叫我叔叔。”
归燕然感到一阵亲切,心想:“他既然手下留情。又替我解毒,何必在此事上骗我?”当即改口道:“段叔叔既然是爹爹的义弟,小侄归燕然绝不敢再对叔叔无礼。但求叔叔放过大伙儿一马。”
段隐豹凝视归燕然,突然翻身跪倒。抬起脖子,说道:“我害义兄在战场上战死,背信弃义,懦弱卑劣,早就该一死了之。我本心存侥幸之念,苟且偷生。今日遇上了你,那是命中注定,老天爷来收来我的魂魄啦。孩子,你一掌打死我吧,我绝不反抗。”
归燕然慌了神,摇手道:“段叔叔莫要胡言,小侄怎敢如此?况且我爹爹...”其实周行天并未在樊城战死,反而成了可怖疯癫的怪人,他想说出实情,一瞧段隐豹模样,登时说不出话来。
段隐豹红了眼眶,满脸苦楚,似他这等铁汉,便是被扔进火坑,遭受酷刑,也不会露出怯意,谁知此刻竟激动万分,声音呜咽,说道:“我...我罪孽深重,你不知道的。”
归燕然道:“段叔叔,其中内情,我确是半点也不知道,还望段叔叔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告知小侄。以段叔叔这等盖世武艺,又怎会...怎会...”
一百一十四 离时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