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杨安静地跟在少年身后,少年也不言语,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穿行在农田地垅之间,你不问我找谁,我也不问你带我去哪里,一种奇怪的默契。
思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片天地,天空很高远,被夏初的凉风扫得格外澄澈,几只飞鸟高高地盘旋其上,太高太远,便也认不清楚;大地很辽阔,视线的尽头被迷濛地轻烟笼罩,不知边界在哪里,农田、屋舍、地头儿的几棵杨柳,一派祥和慵懒的气氛。
这是梦幻的所在,渺渺不似人间。
少年带着思杨一路行走,期间不时停下来与田间的农夫打招呼,所有的人都向思杨投来善意的目光,思杨便也微笑致意。不多久,两人来到了一处小院门前,说是小院,是相对于沿途的各色茅屋而论,至少那砌了白灰的围墙鲜明的将它与别处分离了开来,然而这分离又毫不突兀,甚至给人顺理成章的感觉。思杨跟着少年停在小院门外,心想应该是到了,至于到了哪里,他并不确定。
少年走上前去敲了敲门,不一刻,院门打开,里面走出另一个少年,看上去更小一些,抬头看见敲门少年,便问道:“来了?”
“带来了。”
“随我进去吧。”
少年招手示意思杨跟上,两人跟在开门的孩子身后,走进了小院。院子很小,除了角落里的一棵垂柳外,空无一物,正对院门是堂屋,房门敞开着,看得见里面一个人正在对着墙上的一张画像跪拜,背影很熟悉,思杨知道确实是找到了师傅。
思杨和两个少年都安静地站在院子里等待,屋里的老人跪拜完了后,起身转过来冲门外的思杨招了招手,另外两个孩子便转身出了院子,带上了院门。思杨一时间竟有些羞怯,想要张口唤一声师傅,却莫名的开不了口,在此时的这片安静的天地里,那个在自家相处数月的老人,竟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有些遥远的感觉。所以思杨只是顺从的迈步进屋,站到了师傅的面前。
师傅上下打量了思杨几眼,脸上终于浮起了微笑,示意思杨坐下后,开口说道:“长结实了不少,一路吃了些苦吧。”
“还行。”
“头不疼了?梦做完了?想看看这世界了?”老人一次问了三个问题。
“没错。”接着思杨把梦到的和尚、相爷、棺木、妖魂、所谓的幽浮聚阳之地等等,完完整整地讲给了师傅听,并提到了自己去白马镇香堂磕头晕倒的事情。
静静地听完思杨的讲述,师傅并没有马上解释什么,而是让思杨跪到地上,面对着墙上的画像,接着才悠悠说道:“墙上的这个男人,你不认识,但是从今天起,你应该记住他,他是我的师父,你若想正式拜我为师,须先拜祖师。”
思杨跪在地上抬眼看着墙上的画像,画像已经泛黄,却颇为完整,画的是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正俯身扶起地上的一朵小花,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扶住了从肩上探出头的一把长剑。因为只画出一个侧脸的关系,男子的长相并不明晰,但嘴角微露出的一抹笑容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思杨没有多想,顺从地磕了三个响头,接着转向师傅,又磕了个头,喊了声“师父”。
师父扶起思杨,然后说道:“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师徒,我会将你祖师曾教会我的东西,悉数传授于你,但是在学艺之前,有些东西应该告诉你。”
思杨看着师父说得郑重,也便肃穆起来,安静站到一旁。
“首先,我们看到的世界和我们以为的世界,并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对大多数人来说,一日三餐、辛苦劳作、一张床、一口棺材便是一生,所以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然而对一少部分人来说,追求世界的本质,探寻自然的奥秘和生命的意义,是远甚于吃饭穿衣的更重要的事。这两种人并无高下之分,只是人生选择不同罢了,前一种平淡一生,后一种就是你的祖师和父亲那样的,修道之人。
这幅画上描绘的,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祖师时的样子。其时我尚年幼,家中突遭变故,一个人流落在外,渴极饿极的时候,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年递给了我一张饼,我吃着饼抬眼看过去,就是你的祖师侍弄地上一朵被踩倒的小花儿的情景。那个递饼给我的少年,就是你的父亲。我与你的父亲虽以师兄弟相称,其实严格来说,我只是他们师徒两
第十七章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