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三年的十一月十二日,张诚领军赶至彰德府磁州辖下的武安县境内,这里己经属河南布政司的地界。
张诚策骑在他那匹黑骊色的骏马上,环顾四周,内心中不仅一阵一阵的抽动,眼前的情景,简直是犹如地狱一般啊。
展望四周都是黄乎乎、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一片树叶,也看不到树皮,甚至连草叶都不得见到,因为这些全都被饥民们给吃光了。
没有了树皮,光凸凸的树干在黄土地中不住的颤抖着,一阵狂风卷来,扑面的尘土随风扬起。
大地荒芜一片,黄沙漫天飞舞,许多的河流也都干涸了,河床也是片片龟裂,随处可见都是渗人的裂缝。
武安县北原有北洺河,如今也已干涸,唯有城南的南洺河也快要断流,张诚领大军就驻营在南洺河两岸,虽取上来的水里满是泥浆,却也比无水可取强上许多。
他们自进入武安境内,途中所过村堡,大多一空,饿莩遍野,骸骨纵横,各样倒毙的人比比皆是,余下的人,也是睁着诡异的双目,那是饿昏了头的表现。
让张诚无法忍受的是,更有成群结队的饥民,去割那些刚刚倒毙人的肉来吃,被抛弃的死去婴儿亦是随处可见。
那些饥民虽是已饿得发了疯,但见到大军过来,却也是远远的躲开,就算疯了,也害怕这伙官军将他们砍了头,拿去冒领军功。
张诚初时还想以军中所存粮草接济接济这些饥民,可一路行来,沿途这些情景见得太多了,只怕是就算把军粮散完,又能救得几人呢?
而且,军粮都散给这些饥民,他们又能活得几时,而近万的大军又将吃什么呢?
张诚也知这两年整个大明北地大旱连年,虽北路因前时修渠蓄水,又多开出许多荒地,可东路就差了好些,但灾情弱于河南这边,还是能够熬过去的。
即使保定府与真定府这边也算相对还好一些,但进入顺德府后,这所见所闻
张诚也只是吩咐刘金海,从武安县往北每隔百余里便安置一二处粥棚,派些散骑引导这些饥民向宣镇东路、北路那边流动。
若是他们能活着走到宣镇境内,至少也不会饿死了,而且能坚持到宣镇的也必定是身体强壮之人,亦可大大增加东路、北路的丁口。
武安县城衙署内,张诚正与武安知县季佑慈对坐而谈。
“今岁的旱情尤重,河渠干涸,大地龟裂,庄稼更是几乎颗粒无收,我这一县之父母,心中深感无力,实在愧对武安父老乡亲啊!”季佑慈面容憔悴,神情委顿,满脸都写着无奈二字。
张诚一路行来,也是看得多了,这时开言问道:“路上观武安灾情虽重,然山谷颇多,如何总有些溪流,中不至于颗粒无收吧。”
“唉!”
季佑慈叹了口气,才道:“妹夫,你是有所不知,即使还有些粮谷收益,却也是存进了那些士人缙绅等高门豪户之家,不惟百姓饥苦无食,连草叶树皮都是无存。
即使这县衙中也是仓廪空空,诸官差役无不饥肠辘辘,难以为继啊!”
张诚满脸疑问道:“如此,何不使那些缙绅高门之家,向县中输些粮谷,以度灾年?”
“妹夫此言差矣,若是早些年,或许可行,为着顾及声名,那些缙绅还会捐助些粮谷,以缓民困,可如今朝廷已威势不再,缙绅士子私心尤重,
更何况那些粮谷都囤在城外的高墙大庄之内,即使我想派差役前去征索,亦不可得,又拿那等无法,惟有坐视而。”季佑慈言语中也是哀叹不已。
“大兄,我前时不是派人运来几千石粮谷,县里分得几何?”张诚再问道。
季佑慈一脸苦笑,道:“妹夫麾下那位刘将军确是送来粮谷千石,可城里城外数万人口,又如何接济得过来,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我就陪县中百姓饿死在武安罢了。”
张诚面色神情阴冷,他一字一顿道:“县库中存银尚有多少?”
“妹夫何意?如今既有存银,却又何处去买得来粮谷!”
“大兄无须劳心,只要告诉我何处庄子上有存粮,再将县库中的存银给我即可,我自会买来粮谷,以
第九章:筹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