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怔怔的听着,忽然停了呼吸,半晌才明白水涵话里的意思,那眼泪却流的更汹涌了。
黛玉这里痴痴怔怔的傻想着,却听得水涵低沉有力的声音道:“你放心,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有旁的妃子!”
自己执意回到苏州,原以为可以象槁木死灰般悄然终老,却不料,他一出现,自己还是乱了方寸、节节败退。如今更是不顾一切的到他身边来,只为他安好!这般朝夕相对,心中更觉难舍难离,却不知是否又是飞蛾扑火、泥淖深陷,死不足惜,然终还是愧对爹娘祖先……
恍惚间想起另一人,那些恍然如昨的时光,那些言犹在耳的誓言,那样真真切切刻骨铭心,到终究还不都是空付逝水,徒留悔伤。一步错,事事错。此身如飘萍,半点不由已。什么是真的?真的又如何?不过又是一场梦又一场空罢了!
水涵缩起肩膀,忍着疼痛道:“你放心,从此我再不会错过了!再没人敢伤你!”一字一句,缓缓道来,铿锵有力,好似远处惊雷从黛玉心上滚滚的而过,一遍又一遍,余音不绝,却又空空的抓不住一点形迹。
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头上嗡嗡传来,黛玉心下悔意更深,只是连连摇头。
水涵心疼不已,双臂不觉加了劲力,深深叹悔道:“都怨我太过狂妄,几次与你错过!差点害了你!”想到那日在城外若未遇到,黛玉早不知如何,水涵心里是深深的后怕。
黛玉埋头依在水涵怀里,也不知道为何,心底里压抑许久的哀、痛、伤、悔慢慢浮起涌涨搅将上来,那眼泪便好似大雨一般倾泄而出,濡湿了水涵的衣襟。
水涵拢着黛玉在怀,手心里黛玉耳鬓脸颊温热嫩滑,柔顺的发髻似水般软滑。忽觉得手上一凉,正疑惑是否窗外的雨溅过来的,胸前却渐觉濡热,心下不禁又怜又痛,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温柔的摩挲着黛玉的发髻,瞥见黛玉微微露出的脸颊上的泪痕,正欲伸手去抹,黛玉似是惊觉,早埋进自己胸前。水泫怔了怔,不由双臂紧紧环住黛玉,紧紧地将黛玉搂在胸前。也不管那伤口疼痛,恨不能将黛玉揉进心底里。
黛玉心下忽然变得极亮极静,双手不再捂着耳朵,缓缓抚上水涵的胸口,隔着软绸袍衣轻轻摩娑着被层层细纱裹扎着的伤口,不知不觉间,眼泪便滴了下来,渗入那软绸里透过细纱洇入水涵的心里。
外头连着电闪雷鸣后,天际好似猛然开闸,大雨倾泄而下,哗然淋漓,无止无休,仿佛要涤尽一切尘嚣芜杂。
“咔咔嚓”暴雷就象是在耳边炸响,两人心下怦然震动。
黛玉正捂起耳朵防备雷声,冷不防水涵的温厚的双手覆上来,匆匆一瞥间又见水涵满脸忍痛之色,便也不敢动,只顺着那股力道,依依靠在水涵怀里。
水涵见黛玉满脸惊怕之色,也不及想什么,忙伸过手来一面覆住黛玉的耳朵上,一面身子斜倾欲揽了黛玉在怀里,却不料急切之间伤口扯的生疼,不由的咬牙直抽冷气。
话音未落,明晃晃一道闪电劈下,黛玉心下一紧,忙屏息闭目捂起耳朵。
风势忽猛,屋内光线暗沉下来,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水涵冷眼瞧着窗外乌云翻涌着的天空道:“这场雨可不小!”
水涵见黛玉赧然低对,原来柔柔垂覆的流海被风分拂吹起,露出白晳光洁的额头,双眉微蹙如远山含烟,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遮住那双明净清灵的双眸,颊边笑靥浅浅,那一种乍惊还羞、欲语还休的楚楚风致极是动人心弦。
黛玉心猛的漏了半拍,玉颊霎时漫起红晕,忙生生收手转而去拿镇纸。
堪堪的一日已过,次日午后歇过晌,黛玉水涵两人正坐在案前答疑解惑参研医书,忽阵阵凉风吹来,书页哗然翻卷,黛玉因伸手去压,却不料水涵也同时伸手。
春纤笑着连连点头,自嘲道:“姑娘说的很是!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这样兴头!”因将那几匹布都收起来,又服侍着黛玉一起歇晌。
黛玉因笑道:“多大的事,值得这么费心劳神的!求全则毁,这软绸颜色花纹都很淡雅,就这么比着身量裁做起来,卫公公穿着既合身又不惹眼,岂不比再绣什么花样省便!倒是那个荷包可花点心思,你什线上素来极好,不拘什么,一二日的功夫便赶出来了,又不急这一会子!”
第五十六回片言谁解诉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