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脏,还这么臭,还修什么仙,快去洗澡。”
“呃……”
“干嘛”
“师父,你应该是个女的吧,看我洗澡真的没关系吗?”
“……”
缓缓地将自己泡进黑的发腻的木桶里,清洗着十余天未曾碰水的脏臭身子,清冷的井水泡的久了也是有了丝暖意,许多往事在脑海中如画般浮现。
六岁那年,初春时节,化雪的春雨下了两天两夜还未停歇,村外有悠悠牧笛透过层层雨幕声声入耳,母亲在桌上点起一盏昏黄的暖烛,“咚咚咚”有人叩门,那人轻举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雨线沿着伞骨轻漏作八分珠帘,父亲披衣出门,母亲抚着秦穆稚嫩的脸庞道了声:“照顾好你小弟,我和你爹去去便来,”言罢,便也举了一把油纸伞出了屋门。自此,音信断绝,再无消息。
十岁那年,深冬时候,跟着十六岁的秦穆去城中卖柴,大雪落满十八里山路,在城中苦等三个时辰终是被一名锦衣贵人用一枚铜板买走,秦穆上前争论反被贵人随从打至咯血,儿子刚被征兵队带走的面铺老板张添贵看他俩可怜给了他们两碗阳春面吃,其实那天两兄弟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再到如今,斜阳古道,秦穆被紧缚着双手没于滚滚烟尘之下,行伍间有恶卒鞭挞,有强人欺凌,秦穆刚毅性子又如何能好过,如此一别,怕也是天遥地远难相见,山穷水尽再无音,三年之期怕又是遥遥无期。
做了十六年的人,到头来还是身无长物,孓然一身,是卑微不堪的蝼蚁,是贫困无依的贱民,
为什么不修仙?世间人就没有千难万难?
为什么不修仙?仙人又岂会失尽一切,无以家为?
从此便踏那修仙路,不求长生证道,不求留名万古,更不求睥睨天下唯我独尊,
但求,一个“活”字罢了。
穿好仅剩的一身粗布长衫,一头乌发用木枝束出一个小髻,浓眉星目,鼻梁高峻,身材挺拔,
好俊的一个少年郎!
“此处三山,何处妖兽多?”
“南岐山”
“带上行李,搬家”
“好”
南林城以南七十里便是南岐山脉,一峰独峙,二千九百丈高,雪顶入云,七峰拥翠,俱是千丈高山。覆地三千里,据传百年前曾有七阶天妖出世,于此渡劫引动天雷万钧。其间物产之丰,妖兽之多非北山一孤山可比。
踏进南岐山地界时已然是黄昏时候,斜阳将暮,整个密林在红与金的映照下影影绰绰,时不时传来的兽吼让这山林晚照显得美丽而妖异。
于密林深处走的越深,所见妖兽就越是多,常见的低阶妖兽鬼爪猫,裂金虎自是不提,便是北山罕见的三阶妖兽寒心蛛在这也是看到了好几只。不过,在南瑶的影响下,这些妖兽自然是毫无威胁。
“好了,就是这儿,砍树去吧,半月之内做个屋子出来。”
皓月已高悬天心,此时秦离已身在密林深处,南瑶吩咐结庐之处乃在一处溪涧之间,背靠一座小山向阳一面,侧旁还有山泉淙淙流下实是一处宝地。
走了一日的秦离倒也不乏,提起半旧的柴刀便伐树而去。
一夜无话。
鸟雀初啼,在草丛里躺了一宿的大黄悠哉游哉地抬起了眼皮,阳光真好呢,哈哈,是时候去找主人讨些吃的了,嗯?
秦离也躺在草丛里睡着了,还枕着两根碗口粗细的木头,看来这就是砍了一夜树的结果了呢。
大黄一脚踩上秦离的鼻子残忍地将他摇来摇去,待到秦离睁开朦胧的眼睛,便是一条湿嗒嗒的舌头糊脸而来,
“槽,你这蠢狗,作什么死。”秦离猛地跳将起来。看着地上两根木头又是叹了口气,
谁能料到砍个木头居然是那么难的事,他还专门挑了只有碗口粗的小树,可这树当真是坚韧无比,全力一刀下去竟是皮都破不了。于是一人一树磨了大半夜才堪堪将其伐倒。
双臂仍是酸痛无比,但半月之内搭出一座房子的期限却逼得他不得不动。
就这样又是三日过去。
大黄每日吃些烤鸡烤兔,还可以整天跑来跑去吓唬野鸡野鸭,日子过得是实在滋润。
第六章何以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