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渐起,岁入深秋,过了寒露,山上的天气已然十分寒凉。一座破败小庙刚刚敲过晨钟,十几名僧人吃了早茶,齐往大雄宝殿而去,准备做早上的功课。这是一间衰败的寺院,名曰渡劫寺。寺小人少,本来数年前还有些香客信徒来往,后来世道不太平,香火渐少。南朝四百八十寺,当世许多寺庙莫不如此。
人群中有两人垂手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侯着众人走过。大的不过十八、九岁光景,小的八、九岁,穿着宽大僧袍,却并未剃度。两人待众僧走过,反身向居住的禅房走去。大的和尚对着院中衰草丛生的景象微微叹了口气,迈开大步而去。小的人小腿短,一阵小跑跟着,嘴里喊道:“慧远师兄,等等我……”
两人回到屋里,脱了僧袍,换上一套粗布俗家衣服。慧远用头巾裹了光头,又从床底陶罐中倒出一些碎银子并几十枚铜钱,小心地用布包了塞在胸口,拾起床上的包袱,往肩上一背,道:“秦柯,走吧。”秦柯闻言道一声“好”。
两人出了山门,沿着山道一路下了山,走上大路。慧远出了山,心情十分欢悦,一路说说笑笑。两人此番下山,是为山上采买米面的。慧远管着伙食,已不知下山多少回,秦柯倒是头一次,对山下的物事十分好奇。两人在道边碰到一辆农家拉柴的牛车,向赶车人告了方便,便坐在车后。牛车晃晃悠悠,秦柯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慧远将秦柯摇醒,原来已到了一处小镇。两人下车,道了谢,便在大街上闲逛起来。秦柯从小在山上长大,没有见过山下的世界,只觉这小镇比山上清冷的寺庙不知热闹多少倍。他瞧着样样都好奇,听着小贩的叫卖,心里感觉痒痒的。只是有慧远在旁,他不敢任性玩耍,只是眼睛乱瞅罢了。两人经过一个包子摊,一阵香味飘来,秦柯咽了一口口水。慧远看在眼里,停下脚步,掏出几文钱,买了几个包子,拿油纸包了,递到秦柯手中。秦柯道:“师兄,这馒头怎么这么香?”慧远哈哈笑道:“这是肉包子,哪里是什么馒头。”
秦柯一听,顿时犯了难,道:“可是,师父不是教育过我们不能吃荤腥么?”慧远嗤了一声,道:“你又不是和尚,怕什么。”秦柯双手捧着包子,一时不知是该吃还是不该吃。慧远道:“秦柯,你吃了包子就自己走吧。”秦柯一愣,道:“去哪里?”慧远道:“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回寺院也行,随你的便。”秦柯更加疑惑了,道:“师兄,那你呢?咱们不买东西了吗?”慧远有些不耐烦,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次出来就不打算回去了。现在寺里光景惨淡,哪里还过得下去,咱师父也死了几个月了,寺里师兄弟们早就商量着散伙了。”秦柯人虽小,却不傻,顿时明白过来,十分着急,一手拉着慧远衣袖,道:“师兄,你可别走啊,我一个人怎么回去?”慧远道:“师弟,你瞧在师兄平日待你还不错的份上,就让我走了吧。”秦柯心思单纯,见慧远神色凄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把手松了。慧远忙转身向人群中走去。
秦柯呆呆站在街心,一时不知向何处去。就在这时,忽听见街旁一间酒楼里传来喝骂声,随即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奔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烧鸡,边跑边啃。他身后跟来一群人,一样的短衫打扮,最后是一个身材肥胖的华服公子,边追边骂:“小兔崽子,小杂碎……”
那乞丐身形瘦小,不过十来岁,披头散发,满身污垢。他跑了两步,后面几个家奴已追了上来,一人一手抓着乞丐后衣领,顺势一扯,乞丐便被掼倒在地。一群人立时围了上来,二话不说,抬脚便踢。那乞丐弓着身子,竟还在不停地撕咬鸡肉,显是饿得极了,连疼痛也顾不得。那胖公子呼哧着赶到,也抬脚踹了两下,骂道:“哪儿来的小杂种,敢惹到你爷爷头上了,今天非打断你的狗腿!”那乞丐受了许多拳脚,一声也不吭,三两口便把鸡腿鸡胸凡有肉的地方啃了个干净。他扔了骨头,着地一滚,避开众人攻势,身手竟是颇为灵巧。他逃出人群,却不跑远,只躲在一旁,眼睛恨恨盯着胖公子,一言不发。
街边行人远远站着,摇头叹气道:“这混世魔王又要造孽了。”秦柯身边的包子摊老板哼了一声,道:“那乞丐整日偷吃偷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就叫恶人自由恶人磨。”他语气愤恨,想是平日没少被这小乞丐偷包子。众家奴或拿着棍棒,或抄起
第一章横江欲渡风波恶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