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湾地处中原腹地，到北地边塞何止千里？这一路北行，跋山涉水餐风宿露，足足走了近月，才总算抵达了北疆幽云州的州城幽云城。一路行来，归柒郎有差役的特别关照，与他们同吃同住，尚且感到颇为艰辛，其他囚犯就更不用说了，人人都几如脱了一层皮。
两名差役也不是第一次押送犯人到幽云城来，熟门熟路，到州府衙门递交了文书后，塞上银钱打通关节，将归柒郎就近安置进城外牧场的一个牢营，又托人找到这个牢营里的校尉兵头，上下打点好，为归柒郎谋得一份轻松差事，一切安排妥贴了，这才与他告别启程返乡。
直管归柒郎的是一名伍长，叫张庆，本身带领几个正规士卒，加上归柒郎这类发配充军的犯兵，手底下也统领着二三十来号人，负责牧场草料仓库平时的看管养护。
张庆是个典型的老兵油子，但人也比较直爽，得了好处，办事就颇为干脆，接收了归柒郎之后，免了他的二十下杀威棒，直接又道：“归柒郎，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的那些银子只能让我花一时，所以呢，我也就只能保你一时……在三个月之内，你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过了这三个月，我就不管了。还有，这期间如果是你主动惹事招来的麻烦，我也不会管，你听清楚了没有？”
归柒郎原本就没想着能得到他人的什么帮助，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最终可以依靠的只能是自己，平静地回答道：“清楚了。”
对他的态度，张庆比较满意，暗道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不过看来是个懂事的聪明人，自己可以省下不少心。想了想又道：“你初来乍到，平时小心点，有的人是你惹不起的，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也很难保你。”
犯兵中还有让张庆也忌惮的人么？归柒郎有些意外，说道：“多谢长官提点，我会注意的。”
张庆点点头，当下也不再多废话，叫来一个老犯兵带归柒郎去住所，顺便把牢营里一些事项和必须遵守的规矩讲给他听。
住所是一排简陋低矮的土房，老犯兵将归柒郎带到其中一间，一走进去，脚臭、汗溲等各种强烈的异臭就扑鼻而来，令人难以忍受。房子里没有人，但土坑上的几副被褥表明，显然至少是有好几个人住在里面，归柒郎皱了皱眉，问道：“我看这里有不少房子，没有空的了吗？”
老犯兵奇怪地瞧了他一眼，解释道：“空房子有是有，但现在冬天到了，大家一起挤挤要暖和些，要不然晚上很难熬。”
塞外气候比中原之地寒冷得多，此时刚刚进入初冬，便已是朔风呼啸，夜间滴水成冰，在露天里呆上一夜，绝对能把人冻成一根冰棍。这些犯兵没有烧火热坑的待遇，晚上睡觉只好挤在一起取暖了。
归柒郎摇头道：“我想一个人住。”
老犯兵当然是由得他，出房道：“那边几间都是空的，你随便住哪间都行。”也摇了摇头，心想这新来的到底年轻，不识时务不知深浅，发配来了牢营里还挑三拣四，以后想必有得苦头吃。
归柒郎如何不明白老犯头的想法？更清楚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但他有自己的打算，便有麻烦也顾不得这许多。谢过老犯兵，自去找了一间空房住下。
傍晚时分，在外干活的犯兵陆陆续续回到住所，听说新来了一个小子，极是不合群，竟然一个人独住，都十分的恼火不满，当即就有几人气势汹汹闯到归柒郎的屋里。打头的是一名身材魁伟，相貌颇为凶恶丑陋的疤脸大汉，也不二话，劈头便喝道：“小子，你是瞧不起这儿的苦兄弟还是怎地？”
归柒郎抬头看着他，淡然道：“在这里，大家都是犯兵，我能瞧不起谁？”
疤脸大汉没想到归柒郎会这么回答，不禁呆了一呆，这才正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收起兴师问罪的姿态，微讶道：“小子，听你的口吻，倒不是什么规矩都不讲究的愣头青，怎么到了这儿，就不先探探底子拜个码头？你先说说，你犯了什么事？”
“老大，跟这种不懂规矩的小子有什么好说的？先给他上点颜色再说。”
没等归柒郎开口，后面就有人叫嚷起来，余人均是纷纷附和道：“对，这小子看不起大伙儿，到了咱们的地头上，是条龙都得盘着，管他哪路来的毛神，先给他点厉害瞧瞧。”
被发配充军
第二十一章 牢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