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如何?”阿娓振振有词道,“何为史家?载述时政,以日系月,本非扶助圣言。可孔子他修经,褒贬善恶,类例分明,终究有失客观公允。标新立异,不得史家真法。”
媚妫见此不由笑了:“得了吧,人家孔子可不是史家,你总不能拿史家的规矩约束他。”
阿娓冷哼了一声:“那他就不该拿他不该拿的东西。”
媚妫心知阿娓这是一语双关,既是在说史家的经史,也是在说当年周馆之内的典藏。
媚妫只得摇头:“你呀你呀!孔子死那会儿,你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如此又何必跟个作古之人较劲?”而后又赞道,“他开创的有教无类,到底是不错的。。”
阿娓对此不置可否。她也曾读过孔子删减后的《诗》,对比自家所藏之《诗》,彼时年幼感慨孔子私心太重。说是有教无类,他终究没有大方到倾囊相授,选出来的教材也是相对浅显易懂,易于传颂的篇章而已。那时觉得他培养出来的子弟,也不过是普通的士族人才罢了,虽数量可观,但真对上底蕴深厚的贵族,到底不够看。
可如今想来,孔子确实有先见之明。试问这世间是贵族更多还是士族更多?儒家能后来居上,从人数上压倒其他法脉,也全赖他提出的有教无类了。
想到此处,阿娓不由叹了口气,各家法脉为了更好的传承,也着实费了些力气。比如较小的流派便会优先选择贵族子弟作为自己的传承人,一来他们家学渊博,教授起来更容易理解明白;二来也是指望借着贵族子弟的身份,将来在青史上留下一笔。当然也有贵族与宗脉合作,投机取巧的存在,远的不说,近的便是杂家的代理人吕不韦了。
想到此处,阿娓忍不住惊叹,原来很多宗脉的继承人都在六国贵族之中,赵政这次让他们这些六国贵族后裔一起出海寻仙,来日这片大地上,只怕要断却好些宗脉吧。
诸子百家,最后能得以完整延续的,只怕还真要数人多势众的宗脉了。人多势众,果然不愧为一种好用的生存之道。
质量不成,便以数量取胜,上次送膳之事的博弈上,他们这些童男童女也也是仗着人多势众,让大秦不得不妥协。
一时之间阿娓又想起与儒家并称显学的墨家来。心下忍不住感慨,或许到最后,也只有儒墨两家才能得以完整的传承吧。曲高人和寡,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天才精英?
阿娓杂七杂八地想了很多,直到媚妫扯了扯她衣袖,方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媚妫好奇地问道。
阿娓摇了摇头,见媚妫不信,只得转移话题道:“媚姐姐,你此次突然被征召了,你师门那边,反应只怕极大吧。”
媚妫闻言只得摇头苦笑:“师父得信后,就赶到咸阳城郊堵了我,还以乐传音,再三告诫我要隐忍低调,总是重复一个音符,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阿娓了然的一笑。乐家研习需要极高的天分,是以能得真传之人极少。媚妫虽生性慵懒,但她的资质却当真是万里挑一的,音乐之道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因此乐家一早便将传承的重任托付给她了。这次媚妫被赵政下令征召,乐家不急才怪。
想到此处,阿娓不由莞尔一笑:“难怪你近来不大愿出头。”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媚妫无奈至极。
乐家传承有多难,参看儒家简化的《乐经》便可窥晓一二。世间乐者,或流于弹奏技巧;或流于名曲名篇;或只是善听的理论派……能真正做到兼美,信手则能以乐动人,传递出感情的,终究是太少了。对比其他法脉,乐家或许还真是天赋比勤劳都重要。
想到天赋和勤劳,媚妫一时又是叹气,见阿娓但笑不语地望着她,抱怨道:“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家学不去继承,偏要去学什么史家?史家之人那么多,你又是个女儿身,讨得到什么好?”
“兴趣所在而已,横竖我又不会去争什么继承人。”阿娓摸了摸鼻子,惭愧地低下了头。
倒不是她不想去继承家学。只是易学终究太难,天赋和勤劳缺一不可。祖传的周易还好,如连山、归藏一类,阿爹都是模拟两可,又如何能高屋建瓴,深入浅出的传授于她?在易学的天赋上,只怕无人能比阿兄更强。阿爹曾直
第十一章 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