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一触即发,而就在决战前夜,南京,已出任军委会委员长、当时正忙于上海防卫的蒋介石,却突然召集力行社滕杰等人进行密谈。
这次召见带有浓厚的神秘色彩。在2月南京的阴冷夜晚,28名军官奉命赶往远离市区的中山陵园。那里有一片平房,是蒋介石的又一处住所。或许,蒋介石是想借助中山陵的崇高与威严,以便完全接管力行社的权力?
在所有著名建筑中,中山陵罕见地以台阶为建筑主体,在拜谒的人群一步步迈进在山川、翠柏与台阶时,一种自己的渺小、对孙中山事业的仰视感就会产生。在历次失意、退居溪口镇之前,蒋介石都要来中山陵追思、交谈、漫步。他熟悉那种肃穆感。
场外没有设置岗哨卫兵,仅由戴笠一人负联络、警卫之责。没有议程,也不拘形式。蒋介石坐在靠西北面墙壁的一端,上悬总理遗像遗嘱,前置写字台。邓文仪坐在他右侧,面前置长方形茶几做记录。
这种外松内驰的氛围,影响了黄埔学生。他们无声地挺直了身板,像是在开一个军事会议。但它实则是重组中国社会的会议。要求来这么多人,也因为蒋介石老练的权术手腕,他要杜绝办事的人成为寡头。
蒋介石早已伤心于黄埔学生中的党争、权力之争。据说,在杭州召见滕杰等三人时,他就集激将、留余地、先拒后予为一身,说了几句话:“你们组织不起来的。今天组织起来,明天就闹意见……不过,也可以给你们试一试。”但,从他在如此危急的军务中仍然抽身与会,就可以断定,不是“试一试”这么简单。
按照蒋介石的意思,军官们根据自己的期别、资历,先后发言,陈述他们对国家的忧虑与希望。第一个发言的是声望最高的贺衷寒。他挺身直立,满怀情感,慷慨陈辞,说到激动处眼含泪水,一下子抓住了蒋介石的心。此后,蒋介石一直屏声静听,没有发言。除非是口音极重的一两句话,在没能听清楚的情况下才要求复述。
贺衷寒整整讲了近一个小时,才敬礼、坐下。此后是胡宗南、桂永清等人。黄埔热腾的生活,训练出了军官的忠诚意志,也训练出了一个个军官的好口才。他们的讲话一直持续到深夜11点,而这时只有七个人发言。
蒋介石是个生活规律非常严谨的人,见到夜已经深了,他打算回到市区去。但是一席对话,让他感慨万千。他被感动了。他宣布:“……明晚此时此地,继续开会。明天时间还不够,那就后天,直到你们谈完为止。”
就是次日,在这一片苍茫的平房,一个被史学界认为是“有意义的插曲”出现了。
第二天晚上,一个黄埔二期学生发言后,戏剧性的情节发生了。已经谈过想法、表达过忠诚的桂永清,突然又站了起来。他情绪激动、言语铿锵。他说,他要“为校长推荐一个对护党救国有‘具体计划’的杰出人才”;这个人是个文人,名叫刘健群,目前正担任他叔丈何应钦的机要秘书。
所有的人,包括蒋介石,都被他的突兀和大胆惊呆了。
刘健群,1902年生,贵州遵义人,老家住在新城石门坎。从他家屋侧的巷子进去就是陈公祠。父亲早年在本街开帽子铺。
在遵义,这是一个既不贫寒也不会太宽裕的人家。他早年的日子是平和的,但辛亥革命后,在兵匪统治下素来贫穷的贵州,“人民生活的困苦,几乎没有语言可以描述。这一幅血泪图,我从小便感受最深,长大成人活到几十岁之后,思之犹有余悸!”
这形成了他关注社会、关怀民生的性情。17岁那年,作为县城弄巷的出色子弟,他考入了贵州省立法政学校。这一年,“五四”风潮席卷全国,也波及到贵州;刘健群因缘际会,以学生身份加入了初初成立的“少年贵州会”。
“少年贵州会”汇集了贵州最优秀、最具现代气息的青年,其领导人包括后来名重一时的何应钦,以及“现代宪兵之父”谷正伦等民国要人。不久后,出于何应钦的赏识,刘健群出任《少年贵州报》主笔。
高度的自信、澎湃的激情结合撰稿磨砺,使刘健群表现出了罕见的演讲天才。后来,他的一个朋友谈到,“刘谈吐风趣,以擅长雄辩、演说驰名……事后听人说,中国的演讲,第一数孙中山先生,其次是汪精卫、黄郛,第四就要算刘健群了”
第两三一章鏖战淞沪——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