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琳逃开扎萨克图追杀,急奔了一路,听得身后激战声渐远,慢慢冷静下来,知道以父亲功圞力,要赶上自己只在顷刻之间。于是猫腰在道边草丛中伏了下来。她气息微弱,时有时无,扎萨克图单想她一定拼命逃跑,只顾着大步追击,全没留意两边异状,竟然又给她躲过一劫。目视父亲背影远去,才敢轻呼出一口气。毕竟父女情深,虽只一瞥间,也注意到爹爹袖袍上沾满了血迹,而视他气息吐纳自如,却是全没受伤,心里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危圞机已过,这才悄悄站起。她此时心有所向,不再拖拉,在临边城镇上买了一小葫芦酒,加快脚程赶路。又行几个昼夜,直到祭影教内篡位事发,才赶到青弋江,她对教中变故自是全然不知。沿途见地势险峻,想象着激战双方横尸遍地的惨状,情形栩栩如生,犹胜亲见。江底许是埋藏了无数将士枯骨,顿觉澄澈的江水也变得污浊不堪。兵卒入伍,无非是图个全圞家吃饱穿暖。仅因主公一圞己圞之圞私,上阵迎敌,生命如同草芥。一军得胜,又不知有多少家中老母妻儿泪湿衣襟。各人为独揽权圞势,连年征战,生灵涂圞炭,究竟有何益处?路面已无血迹,仍能感到风中透出不尽的肃杀之气。缓慢移动着脚步,走到中游,见江边栽了棵高大的桃树,树梢繁花似锦,开得一片绚烂。嫉妒心做怪,将腰上长剑连鞘解下,朝着树顶掷去。剑鞘穿过树枝缝隙,跌落于地,枝头桃花也纷纷而落。
楚梦琳静看漫天飞花,心里却只有说不出的凄凉。抬掌平举,接住了几片花圞瓣,心道:“百花开时绚丽多圞姿,终究免不了枯萎凋零的一日。落地后便与最卑微的泥土混为一谈,谁也记不得它们盛开时的灿烂,那又何必空绽放一场?”手掌微微倾侧,看着几片花圞瓣也缓缓飘落。仿佛圞经历了从生到死的漫长,个人之力太过渺小,在浩大自然面前,终是什么也无法挽留,无论碌碌终老,或是着力奋斗,但凡卷入时光洪圞流,不过于一滴露水般微不足道。却偏有人追求青史留名,一生受此牵绊。恍恍惚惚的抬步向前,张臂抱住树干,侧脸贴在粗糙的树皮上,想到树木与自己无冤无仇,却被平白毁了花朵,可即便不由自己动手,还不是“东风无力百花残”?性命亦如此,不在争斗中被杀,仍然逃不脱生老病死,或许她的罪过也未必如世人所想般深重。
又念及自己一生命运悲苦,从小享不到双亲之爱,身边的人都是一群板着脸的行尸走肉,整日只识勾圞心圞斗圞角。她不顾安危的出生入死,换不来一个亲切的眼神。唯一一段快乐的时光便是寻找断魂泪时,与李亦杰等人同行,沿途游山玩水,斗口说笑,或是为了一个沈世韵争风吃醋,无不潇洒快活,原来自己所向往也不过是普通人的寻常幸福罢了。虽然嘴上不愿承认,心里也强圞压着念头,但那一段经历确是常在心底反复回味,而李亦杰与南宫雪也是她最珍惜的朋友,其后即使真圞实身份揭圞穿,仍不愿与其破脸为敌。他两个都是性圞情中人,交圞友时付诸真心,坦诚相待,绝不会像旁人一般处处算计利益得失,那时确是十分轻圞松自在。然而正邪不两立,正派弟圞子对待妖邪之辈向来嫉恶如仇,魔教出身的她理所当然成了仇人。即使现在叛离出教,他们不再对自己恨圞之圞入圞骨,显然也不可能再如当初一般互为至交。几人的不同走向,竟是从一出生便已注定,任谁也无法改变。只有事实横亘在眼前:他们是再也回不到过去,找不回曾经了。她平时不爱读书,此刻却有句古语清晰闪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胸中升腾着连番涌起的悲伤,感到心力交瘁,双圞腿酸圞软的滑圞到地上,本已双眶含泪,膝盖再受尖石刺圞激,泪水“哗”的溢如泉圞涌。想到崆峒掌门处处算计,争斗了一生,最后只落得个陈尸荒野的下场,虽然自己对他素无善感,却也相识许久,斗智斗勇,看他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真叫乐趣无穷。而今惨死,有大半关系是为了自己,心里愈发苦涩,既为他,也为野心无极的父亲。她并不想自己的亲人做无上尊主,人外有人,此时便是武功再高,将来碰到更强的高手,怕也是难以抵挡。得权失势,不过是那么一回事,不解他为何总是看不开。她作为女儿,却是更愿陪在父亲身边,给他颐养天圞年,安享天伦,但这简单心愿却是终生难以实现。甩甩头赶走了胡思乱想,面朝东方,喃喃道:“爹爹,女儿不孝,惹您动怒
第二十章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