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颦回至秋月馆,便止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伊秋看出了端倪,又不敢多问,只在一旁默默陪着。
直至后半夜时,轻颦从睡梦里惊醒过来。
伊秋赶忙凑到榻旁伺候。
轻颦满面珠泪,握住她的手,没头没脑的垂泪道:“我如今怀着他人的骨肉,如何还有颜面见他。
他竟不责怪我,还一味记挂着我的安危.”
伊秋摸不清头脑,欲再问,轻颦却不再说话了,只默默转身垂泪,久久才合眼睡去。
面圣受封后,狼野在京城不过待了一日。
翌日晨起,他便匆匆返回了边关。
狼野并非不想在京城多停留一些日子,只是朱棣处处有意提示,使得他不得不时刻铭记,自己与轻颦,是时时刻刻都相互牵制的。
他要保全轻颦,便不敢在京都多待。
转眼出了正月,轻颦腹中的龙胎也有七个多月了。
只是,她仍旧不思饮食,吐得依旧厉害。
夜间,她也从不能够睡得安稳。
故而,整个人看起来,都消瘦憔悴的可怜。
唯有那个令她蒙羞的肚子,始终鼓鼓的高挺着,无法掩饰、亦无法忽视,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耻辱。
这日,阳光还算和暖。
伊秋与芷青便力劝轻颦出去走走。
轻颦不忍回绝她们,便由她二人陪同着,来至御花园里。
春寒未消,满园沉寂。
唯有东墙上那片迎春花,开的绚烂夺目。
轻颦缓步走至迎春花前,微微弯下腰,伸出手笼过了一枝金色的花朵,置于鼻前细闻。
“这香气若有似无,好不含蓄!”轻颦双目微合,似自语般淡淡道。
难得见她如此,伊秋与芷青皆是满心欢喜。
多日以来,她总是郁郁寡欢,不曾对这些花花草草有过半点兴致。
芷青赶忙趁势指向不远处,道:“娘娘看那边,还有好多呢.”
轻颦闻言,便顺着芷青手指的方向,放眼望了过去。
果见隔着几棵桃树的地方,也有一片迎春花正小心翼翼的盛放着。
“娘娘,咱们过去瞧瞧吧.”
伊秋笑着望向轻颦,伶俐道。
轻颦放眼凝望着那一片花,却并未挪步。
须臾,她只轻轻叹了一口气,凝眸望向它处。
惆怅道:“那一年,我曾见过满山的迎春花。
那些花,开的那样自由、那样随意。
不媚俗,亦不孤傲.”
她说着,便又扭过头,看了看御花园里的那片迎春。
道:“如今再看眼前之花,只觉它们被这宫里的花匠修剪的太过规整,仿佛连花朵都开的小心拘束似的。
想来,它们是非要开出君王喜欢的颜色、样式才可的.”
她顿了顿,又无奈道:“如此战战兢兢,反倒失了自然之美,让人只觉的索然无味.”
听她言语中依旧带着淡淡的哀伤之意,伊秋、芷青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正此时,小满子急匆匆来报,施礼道:“启禀娘娘,皇后宫里来人说,皇上、皇后请娘娘速去坤宁宫.”
轻颦主仆见他神色匆忙,未及细想,便只得举步前往。
轻颦由芷青、伊秋陪同着,来至坤宁宫。
只见,皇上、皇后正端坐在大殿之上。
婧贵人垂手昂头立在一侧。
殿下,垂首跪着两个人。
也看不清那二人的容貌,只通过衣着,判断他们仿佛是一男一女。
轻颦满腹狐疑,施礼见过了皇上、皇后,便将目光落又到那二人身上。
那二人垂首跪着,轻颦仔细观其形貌,只觉似曾相识,却一时又看不出是谁。
正满心疑惑时,皇后忽然问道:“卿妃,你先坐下。
待会好好看一看那两个人,你是否认的?”婧贵人闻言,赶忙冲那二人吆喝道:“还不快抬起头来,让卿妃娘娘瞧瞧.”
那二人闻声,赶忙殷勤的将头抬了起来。
轻颦放眼一看,恍然大惊。
不由自思道:“难怪他们的身形如此眼熟,竟会是他们.”
她心里这样想着,不由追忆起了往昔。
想到他们先时的卑劣行径,轻颦心里涌起一阵阵恶心之感,不由连连作呕。
婧贵人见轻颦连连呕吐,不由嘲讽道:“卿妃娘娘这是怎么了?见了故人,为何丝毫没有欣喜之色,反倒连连作呕啊?莫非,娘娘亦觉得自己的过去,太过不堪回想吗?”“你住口!”朱棣低声喝道:“事情尚未核实,不得对卿妃无礼.”
婧贵人见朱棣如此维护轻颦,不由委屈辩道:“皇上,如今人证都在,已由不得她不承认了。
她若不肯与他二人相认,嫔妾便把整个畅春楼与水月山的人都找来。
臣妾相信,到那时,再由不得她巧言狡辩.”
轻颦坐到黄花梨雕花靠背椅上,稍稍压制住了恶心之感。
她淡淡道:“婧贵人无需再劳师动众去请旁人.”
她转头向皇上、皇后,道:“臣妾认得他们两个.”
轻颦转过头,厌恶的盯着那两个人,不屑道:“一个是畅春楼的老鸨,一个是水月山的淫贼.”
提到“水月山”时,轻颦的心不由得抽紧了。
她不愿再提起那个地方,亦不敢再回想起
109章物是人非事事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