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包房,同样的气氛,还有同样面色阴沉的乌洛兰将军。
“将军,多日不见。”
“王爷安好。”这一次,乌洛兰倒不似之前无礼,但仍是一脸桀骜不驯,“上次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知王爷为何又要召见?”
“清楚吗?本王怎么不记得了。”凌栖迟面上轻松,有意无意地抬起那只受了剑伤的手,凝视许久。
乌洛兰情不自禁地背后一直,无论如何狂傲,他对煜王打心底还是有所忌讳的。
细微的动作尽收凌栖迟眼底,他拧着心慢慢放松下了,只要他乌洛兰还有忌讳,自己就还占上风。
“今日无他,只是想还一样东西给将军。”凌栖迟掏出袖中的陶埙。
只是这一瞬,乌洛兰眼中竟有千万思绪飘过,他双手颤抖地接过陶埙,仿佛接过价值连城的珍宝。
端详,反反复复地端详,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竟有泪盈眶。
项邱府那个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嫁给他的少女仿佛就在眼前。那玉指飞扬为他奏起的《良辰赋》,尽管过了二十年还余音绕梁……
这个陶埙,是他一切感情的寄托,从翩翩少年直到不惑之年。
半响,乌洛兰才从思念之情中回过神时,他的语气已温和很多,拱手道:“谢王爷。”
“不必,将军的感受,本王亦可感同身受。”凌栖迟余光轻扫过并肩而坐的烟微,情之一事,不管你处于怎样的对立面,都可感同身受。
“斯者已逝,活着的人当勉力前行。”
“王爷有话说?”
此刻不是伤怀之时,乌洛兰挣脱出情绪,笑言:“该不会和吾妻有关?”
多次交锋,凌栖迟已然看出乌洛兰是直接了当之人,绕弯子不是正确的选择,“和将军做一笔交易如何?”
“我是粗鲁之人,可不会做什么生意。”乌洛兰摆摆手,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待到事成,我承诺将将军之妻风风光光迎回故土!”凌栖迟一字一顿,言语之间真情流露。
而这句话同样直达乌洛兰内心深处,他握着陶埙的手骤然一紧,喉头几次翻动,似要将汹涌而来的情绪一一压下去。
可亡妻临死前的夙愿还是不与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里……
“将军,于你,惜文无怨无悔,也问心无愧。我死后你定将我安葬故土,已全孝道。”
他不是没有找过国君请求此事,只是惜文嫁给他便是外族,外族不得擅自逗留是北萧国不变的铁律。
“我要如何相信你?”这个条件的确诱人,可事关乌洛兰氏全族和手下百万将士,乌洛兰不敢不慎重,“你会为了我废了这铁律?”
“有何不可?”凌栖迟剑眉一挑,语言颇为轻松:“为了乌洛兰这等良将,破个例何妨?”
凌栖迟素来不拘一格,这话倒也像他的风格。可乌洛兰的迟疑也绝非轻易能打消。
“若是我女儿的事未曾发生,倒还有余地。可是……”提到玫妃,乌洛兰眼中的柔情淹没,凌厉之色迸发而出。
“王爷也说了,死者已逝,如今我更在乎的是我女儿。”他将陶埙收回袖口,正坐身子,又恢复到将军之姿。“王爷要杀她,我反倒帮王爷是何道理?”
未曾想乌洛兰如此固执,但想必这中间也有皇帝的人添油加醋的原由。
可毕竟是凌栖迟自己公然说过要杀玫妃,又是皇帝公然要放了玫妃,此事不容辩解。
凌栖迟的脑袋还在飞转,却是烟微暗自握住他的手,接过了话头,“将军怕是有所误会。”
“呸!有你何事?”对烟微,乌洛兰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一句话厌烦之情溢于言表:“若不是你墨烟微,我女儿怎会受苦?”
乌洛兰紧握着的拳头微微发抖,他在抑制自己杀了这个阴险之人的冲动。
烟微倒丝毫不介意,她灿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手书递与乌洛兰,“将军看完这个,再下决断不迟。”
那手书便是烟微当日逼玫妃写下的,今日拿出来,也是最后博一把乌洛兰能信几分。
乌洛兰防备地瞥这烟微,缓缓接过手书。在看到信封的一瞬间,双手一抖。
第四十五章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