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稳重自持的江淮琅,此刻内心深处远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感,从他的心底涌出,令他不得不感叹此人的深不可测。
短短片刻间,江淮琅便已明白,与其拐弯抹角地试探,倒不如单刀直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自己那点试探之意,估计早就被他看破了。
他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苏公子大费周折地将我们救下来,想必也不是一时兴起,只是如今我们二人身份尴尬,早已今不如昔,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帮到苏公子?”
苏景迁这才缓缓抬眸,视线在聂殊身上稍微停顿了下,随即转向江淮琅,不紧不慢地说道:“苏某素来惜才,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江大人与聂将军这一身才华,就此淹没于历史的洪流中。像江大人与聂将军这样的栋梁之才,本该有一番大作为,日后定当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可如今却被皇室视作敝屣,苏某着实替你们感到惋惜啊。”
苏景迁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可江淮琅又怎会不明白,他救他们的目的,岂会像他说的这般纯粹。
“苏公子过誉了,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君子素位而行,当安其职,尽其诚。”
江淮琅腰板笔直,并没有因为苏景迁的话而有所懈怠,俨然一副正义凛然之态,眼神坦然而坚定,“江某为官,不求闻达于世,但求无愧于心。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只望能为国为民尽己所能,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
聂殊听完江淮琅一番慷慨陈词后,没有说话,只是将嘴角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神情颇为复杂,有些耐人寻味。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江大人果真好胸襟。”苏景迁勾唇轻笑,目光却犹如清风一般,不着痕迹地从聂殊脸上轻轻拂过,随后又云淡风轻地问:“不知江大人往后有何打算?”
苏景迁说得十分随意,就像是随口一问,却似乎拨动了江淮琅心中的一根弦。
江淮琅默然片刻,目光幽幽落在远处,眼底飘荡着若有似无的沉郁之色,一种无言的落寞潜藏其中,“君叫臣死,臣未死已是不忠,苟活于世,不敢再有什么奢求,既已心无所扰,往后便以青山为幕,流水为台,望岫息心,闲观万事岁月长。”
“江大人此言差矣。”苏景迁将茶盏往案几上一置,动作看似轻柔,却在厅内碰撞出一道清脆而有力的声响,隐隐透出一股震慑之势,仿佛是在敲打人心。
“苏某认为,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江大人抱玉握珠,高情远韵,无论胸襟还是才学都该用于造福百姓,而不是当一个山野村夫。”
江淮琅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由苦笑道:“苏公子的这番话恐怕为时已晚,在世人眼中,江某是个已死之人,如今连光都不能见,又何以能造福百姓?”
苏景迁将江淮琅眼中转瞬即逝的神色尽收眼底,扬唇浅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许江大人所谓的为时已晚,其实正是恰逢其时。”
江淮琅听完这话,不由皱了下眉头,眼中闪过一抹疑虑,旋即又恢复了沉稳之色。
苏景迁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案几上轻叩了一下,继而说道:“苏某说过,苏某向来惜才,若江大人愿为苏某效力,苏某定能让江大人重回朝堂大展经纶。”
苏景迁的话寓意深远,就像他的嗓音,宛如古琴拨弹,深沉而悠远,似乎一直在拨动着江淮琅心中的那根心弦。
闻言,江淮琅心中一凛,他知道苏景迁与禄亲王的交情匪浅,可若是想让禄亲王帮他重回朝堂,那是绝不可能的。
且不说禄亲王之前就因为替他求情,被皇上罚了禁足,单是禄亲王不涉朝政这一点,就算真的肯帮他,也在朝中说不上话,更不要说是与左相的势力对抗,这无疑是以卵击石。更何况,他已被当众斩首,若再贸然求情,皇上定会知道自己诈死之事,届时,只怕会惹得龙颜大怒,牵涉此事之人,不但要背上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恐怕还会祸及家人,以皇上的狠辣,一定会赶尽杀绝,恐难有一个活口。
若是从他人口中说出这句话,江淮琅只会一笑置之,甚至还会觉得那人不知天高地厚、信口开河。
可是眼前之人,不仅谈
第一百一十三章 恰逢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