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西平。
一口气走到汽车站,程宇才发现自己没穿外衣。还没出正月,北方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夜晚的风仍可以用凛冽来形容。已经错过了末班车,程宇索性沿街奔跑起来,一是为了御寒,二是为了渲泄心中的郁闷。没有方向的一路狂奔,1个小时之后,程宇发现自己竟站在了学校门口。兜里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的响着,他不想接,也不想挂。传达室的爷爷早已入睡,程宇从侧门翻墙而入。离返校大约还有三、四天的时间,外地的学生大多数还在家里。校园里一团漆黑,宿舍里也冷冷清清。
程宇打开门,没有开灯就把自己和书包一块往床上一扔,他发现刚才弄湿的头发结了薄薄的冰霜,像钢针一样,一根根竖着。暖气像没有一样,汗湿的内衣粘在背上,一点点的变凉。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寂静的夜里短信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程宇终于拿起手机,7、8个未接来自同一个号码,是奶奶。而那条短信却是詹思敏发过来的。
“宇哥,我们今天把学生会的钥匙锁在屋子里了,我记得你那有一把备用的,你在哪?我明天一早找你去拿。”
“我就在学校,明天早上去给你门开门,晚安!”程宇,勉强打了这几个字,刚发出去,手机就没电了,他也懒得充电,扔在桌子上,和衣而睡。
程宇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冰冷的黑洞一般,五脏六腑也像是被扭曲了一样疼痛。他又拽了一床室友的被子,仍然从心里向外冷得发抖。他极力使自己去想一些暖和的东西,火炉啊、太阳啊,可他想到的却是爸爸那间温馨优雅的书房,还有两个粘在一起的身形程宇打了个寒战,狠狠的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人要是想着伤心的事,就会觉得寒冷,想点高兴的事,就会感觉暖和许多。”于是他又想起12岁的那年冬天,妈妈坐着驴车送他到车站时说的话。
“不行,我得想点快活的事对了,昨天上午收到兰月的电话,
她说定的是17号的票,18号上午就能到,18号?不就是明天吗?太好了,我去接她,不用回学校了,直接坐大巴回老家,我要带她去看看生我养我的地方,现在山上的雪一定还没化,山野的雪景她一定喜欢。程宇想象着他们拉着手,在山谷里奔跑,大山里回荡着他们的笑声兰月的手是那么温暖,他不觉得冷了,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激动,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后背和额角都渗出了汗。他接触到兰月那温软的身体,他觉得自己被一种奇特的馨香笼罩着,那是乳香,是记忆深处妈妈身上的那种香味儿。他的心平静了,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未满周岁的婴儿,躺在年轻妈妈的怀里,母亲变成了美丽圣洁的圣母玛利亚,披着雪白的纱衣,用她柔润的手指和双唇抚摸着他,轻吻着他。他们被一群天使簇拥着,唱着祝福的赞美诗,那歌声不是教堂那整齐的旋律,而是来自大山的回音
他迷了,醉了,笑了,甜甜的
忽然,他的笑容被一股寒流冻住了,眼前出现了身着黑衣的主教克洛德,他站在绞刑架旁,他的眼睛竟然被厚厚的镜片遮挡着,反射出诡异的绿光。程宇觉得自己的心几乎缩成了一团,惊恐的抽搐着,捏紧了怀抱自己的臂膀,但他却感到那肌肤是冷的、僵的,像一尊大理石雕像一般,躺在白惨惨的雪地上。天使不见了,轻柔的纱衣不见了,白色的床单覆盖了她的身体。黑衣主教开始用十字架为她祈祷“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刽子手!妈妈!妈妈!”
程宇想喊、想哭,想扑过去扯下他宽大庄严的黑衣,暴露他阴险的脸,可身体像是被冻住了丝毫没有知觉。他吓醒了,满眼泪痕,后背一身冷汗,被子早不知什么时候被踢到了地上。沉闷寒冷的空气包围着他,他索性完全不盖被子,让自己舒展的像僵尸一样。他不敢再睡,怕那个可怕的梦再牵动他的神经。后半夜,剧烈的腹痛和呕吐驱使他去了三趟厕所,最后一次,他几乎是爬回来的,天一点一点亮了起来,程宇觉得自己浑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楚了
兰月,奔驰的列车上
夜,是那样平静,只听见列车有节奏的颤动,像个巨大的摇篮,车厢里的鼾声也随之此起彼伏,兰月收拾停当,爬上自己的上铺,中铺的一对情侣还偎在一个铺上窃窃私语。兰月看见对面打毛衣的
第21章 千里云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