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让下妇把雁鸟拔毛去脏,洗了赶紧烹制起来,才好宴客。”公子旦笑着摸摸小婢的两个丫髻,顺手便将双雁塞进了她的手中。至于野兔,便留于自家享用了。
彩女子又“啊”了一声,惊奇道:“公子怎知家中来了尊客?”
公子旦笑而不语,小婢便一拍额头,道:“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是什么都知道。”
徐仆听她稚言,不由得大笑,道:“公子又不是神仙,必不知尊客自何而来。”
彩女子嘻嘻一笑,道:“是锦城小宰……还有安国君府上的景小宰,说专程来拜访公子,人很好呢,要给公子送美婢……公子不在家,他便住了厢房,专候公子归来……”
安国君?
公子旦步下微微一顿,旋即恢复正常,面色从容平淡,不急不缓地往内室行去。
徐仆目中精光一闪,自彩女子手中将双雁夺过,道:“这雁鸟你不必管了,我给下妇送去,你还不速速替公子沐身更衣。”
彩女子忙应了一声,追着公子旦去了。
热水是现成的,无须再烧,因家中来了尊客,所以在公子旦沐浴时,彩女子打开衣箱,取出一套见客时穿戴的宽袖深衣,又取出一顶玉冠来。
此时,正在左厢中对坐说笑的锦城小宰和景小宰已听到前头传来的动静,二人都有些喜色,只是主人不曾遣人来相请,他们倒也不好冒然离开客居。
“公子归矣,景君真是好运道,晨间而至,黄昏前主人便回来了,不必苦苦等候。”锦城小宰笑道。
景小宰笑应道:“苍天垂怜,不负小子一片仰慕之心。”
公子旦年虽弱冠,但成名甚早,又得陈侯盛赞,为保他力抗强宋,许以国士之礼,他这次代表安国君前往陈郡,出使陈国,临行前君上特地嘱咐,命他顺道到费邑拜访公子旦。君上的心思,景小宰自然懂的,求贤若渴,若公子旦名气不虚,君上必然心动。
“是景君仰慕,还是君家主上仰慕?”锦城小宰眯了眯眼,蓦然问道。
景小宰一怔,却是大笑,道:“心照不宣……心照不宣……锦城君,你我各为其主,日后如何,还要各凭手段才是。”
陈侯既然许公子旦以国士之礼,自然也有一席国士之位,正虚以待之。安国君要挖陈侯墙角,自不是易事,将来凤栖何枝,便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锦城小宰嘴角微微上翘,欲求国士,岂是手段算计可得,若被区区一些手段所惑,国士便不是国士了,公子旦貌柔而内刚,虽居陋室,心怀奇志,陈侯于他有庇护之恩,礼遇之情,也未能请得公子旦出仕,安国君虽为郑之重臣,若论恩德,比陈侯又如何?若不是深悉公子旦的性子,他也不会做出这引狼入室之举。想自费邑赚走公子旦,就算是陈侯答应,他费邑小宰锦城也不答应。
公子旦不是普通的国士,这是一个可以让陈国强大起来,能从中等之国变为泱泱大国的强国之士。这样的人,陈国若不能用,也绝不能让别国所用。
略过了小半个时辰,徐仆来了,站在门外向里面唱了个诺,垂手道:“公子闻有尊客远道而来,甚悦之,特备酒宴雅乐,命仆来请二位尊客。”
锦城小宰与景小宰对视一眼,同时长身而起,迈步出了客居,此时,已是黄昏尽头,遥遥天际,最后一抹余晖照映在院落中,翘檐上,屋瓦上,院墙上,一片斑斓。
在这一片绚烂斑斓中,景小宰看到了公子旦,正襟端坐于席,一袭黑色深衣,宽大的袖子服贴地垂在身侧,头戴白色的玉冠,红缨垂至肩。虞国尚黑,所以公子旦正装见客,素来黑衣白冠。
这样的装扮并不隆重,可是景小宰一点也不觉自己被怠慢了,为什么呢?他慢慢踱着步,迈入正堂,走近了,才蓦然醒悟。是了,是因为公子旦这个人,他端坐在那里,如渊停,如山立,矫矫濯濯,勿需华衣美服,勿需高冠美玉,勿需仆从如云,勿需食积如山,便已是至隆至重。
一声清越的琴音,随着景小宰的脚步缓缓升起,旋又乍止。正堂一侧,几簇□□随意摆放着,菊畔,有一盛装女子,怀抱弦琴,正垂头施礼,腰半弯随即直起,露出浅浅娥眉,与□□相映,人比菊淡。等到景小宰与锦城小宰走过她身前,她才将琴置于身前,玉指轻拨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