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都指挥使司南洋卫,当之无愧的天下制造中心。
卫港军器局长官关尊耳磨痧着掌中一杆精致长铳,工匠出身的主事在官厅中未布常见的瓷器,左右两侧屏风前各放漆木高柜,柜内放着一只只铳架,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各个规格的鸟铳。
从旧制火铳、火绳铳到燧发铳,整个军器局官厅就像一座火器博物馆。
但关尊耳手上这杆铳并非南洋卫军器局所制,铳管长三尺三寸,尾铸万历皇帝铭文、首铸天下太平四字,配有连接铳刺的卡榫;黑漆杨木铳床,栎木制成通条,整杆铳做工精良样式精美。
这杆铳出自紫禁城,是万历皇帝派人给三大军器重镇送来的样铳,名叫天下太平铳。
送来这杆铳的是一名锦衣百户,除了送铳,他的另一职责是直受皇帝委派的南洋军器局军器监。
皇帝委派的不单单他一个人,在广东他有数名手下,分船监、炮监、铳监、甲监,直受皇帝控制,要将军器局牢牢掌握在紫禁城手中。
军器局监问:“关主事的俸禄是多少?”
“军器局主事无品级,关某的俸禄与业绩有关,军器局每月督造出多少兵器,关某便可得多少分银。”
铳监挑挑眉毛,再问:“那军器局上月造出多少杆铳?”
关尊耳面无表情如数家珍:“火绳鸟铳七百四十杆、燧发鸟铳一千一百四十杆。”
其实火绳鸟铳与燧发鸟铳在制作过程中没太大区别,尽管燧发铳机会复杂一些,但复杂只意味着成品率低,但不太耗工时,不耗工时便意味着造价不高,最耗工时的还是钻铳管。
要说起来,这大约就是一个外贸版、一个自用版了。
南洋卫军器局的巨大产量把军器监吓到了,年纪不大的锦衣百户拧起眉头道:“军器局每个月都有这样的产量?”
这毫无品级的关尊耳俸禄也太多了,这么算来一月他便能落得近二十两。
一个人顶二十个北洋旗军。
其实关尊耳的俸禄比这个多得多,造一件甲有他一分、铸一门炮有他一钱,南洋卫军器局主事这个位子,毫无疑问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肥差。
“上个月少一些,四川一批火炮催得急,铳甲兵器上造的都少了许多,这个月应该有两千杆入库吧。”
来自锦衣卫的军器监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看着关尊耳还算年轻的脸顿了顿,这才问道:“宣府没有这么高产量、北洋也没有,为何南洋卫军器局一月能造出武装一卫的火器?”
没有任何地方能有这么大的产能,宣府有几千个匠人、北洋的匠人更少些,但它们都没有这样的产量。
南洋卫军器局的工匠数量要更少些,凭什么能造出这么多铳?
一月武装一卫?
关尊耳自矜地笑了,他喜欢这样的称谓,他拱拱手说道:“实不相瞒,南洋卫造鸟铳产量颇巨,源于紧守着岭南造铁中心的广州,南洋卫在造铳上只是检验与组装罢了。”
数以万计的佛山炉户在为军器局造铁锻钢、卷铳钻膛,新会的木匠在提供船厂用木之余加工出一具具铳床,即使以南洋卫的巨大产量,依然没有让他们的生产力饱和。
因为积极性不一样了。
过去这些炉户一年到头等着朝廷摊派些许活计,闲时打些铁件儿补贴家用,销路也不过涵盖岭南,诸多山主铁矿有限,他们的多余的生产力也无处释放。
即使做出更多铁器,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不一样了,安南铁、缅铁、吕宋铁源源不断地从海外运来,最多时一年运铁船能在珠江口停靠七次之多,大量用于制作军械的铁器使命摊派下来,给予佣金比过去高不少不说,优秀的炉户甚至还能得到官身。
广州府讲武堂在两年前便开放三十个研究名额给予这些工艺优秀的铁匠、木匠、火药匠,今年又增加至五十,各依贡献、才华给予其九至五品官职。
像这种官职,被人私下里称作匠造博士,有时也会依照其掌握技艺分为铁匠博士、火药博士等等。
博士不是舶来词,早在秦汉之时指的是通晓史事、典籍的官职,到明代已逐渐成为学术
第一百六十六章 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