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川的声音仍平静无波,“我义父找到义母以后,要救她出去,义母却放心不下我,那时候我们已相处了一年多,义母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拿我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虽身处冷宫自身都难保,却一有机会便教我读书认字,说我总不能装病一辈子,我若没成为大邺的太子便罢,我既成为了太子,那就只有让自己一步一步变得强大起来,否则惟余死路一条,她多的不能为我做,教我读书明理却是可以的。”
“义母又在冷宫里待了一年多,直至义父全权接过了教我读书习武之事后,才在义父策划的一次冷宫的走水事件中,借死遁随义父出了宫去过自己的生活。”
“义父就要比义母严厉得多了,每天交五更我便必须起床,先练两个时辰的武,再念两个时辰的书,下午便是泡各种加了各式毒药草药的药浴,晚上再接着练武,一直到二更天才能睡下。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每天都累得半死不活的,心里真是好生委屈,义父的话却与义母一样,且比义母说得更直白更残酷,我没有母妃没有母族,连皇上的宠爱也没有了,若我一开始便不是太子,其他人或许还能容下我这个庶长子,可造化弄人,偏叫我做了太子,那我除了靠自己,除了让自己变强再变强,别无生路,否则,我即便不做这个太子了,其他人一样容不下我!”
“那时候是真苦,夏日里倒还好些,到了冬日,哪怕下着鹅毛大雪,一出房门便冻得人直哆嗦,只想立时回到被窝里去,依然得五更天起来,稍有拖延,义父的鞭子便抽过来了,到了下午泡药浴时,同样也是煎熬,有些药材必须在滚水里方能发挥最大的功效,有些药材却须在冰水里才有用,我记得足有三四年的时间罢,我身上就没有一处好地儿,脸色更是差得比死人好不到哪里去,倒是省了我必须变着法儿的装病以蒙蔽其他人了。”
“可如今想来,我若不是先吃了这些苦,也就没有今日了,武功助我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读书习字让我明理,就算我从未像我那些所谓的弟弟们打小儿便进了上书房念书,我一样可以说自己的学识绝不比他们差,泡各式药浴的作用就更大了,造就了我如今百毒不侵的身体……”
顾蕴却渐渐听住了,忘了流泪,也忘了自己正生他的气。
以前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已觉得太子承川被群狼环伺着,日子铁定极不容易了,却没想到,如今成为了局中人,方知道他究竟不容易到了什么地步。
四五岁的孩子,正是该在父母怀里撒娇,受尽万千宠爱的年纪,便是自己当初刚回来,母亲已经没了,父亲指望不上,也总还有外祖母和舅舅们全心护着她,她还是四岁的年纪四十岁的心智,有足够的自制力和自保能力,他却真正只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简直不敢想象,他到底是怎么把那几年熬了过来,一直到了今日的!
宇文承川还在说着,俊挺而轮廓分明的脸上却找不到怨毒与愤恨之色,反而泛起了一种奇特的怅然之情:“如今我再回头看那些苦难,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我心里反倒由衷的感激它们,若没有它们,又怎么会有如今的我?”
片刻之后,轻笑一声,“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把话说远了。我正打算从凌云峰动身时,大师忽然病倒了,我自然不放心就此离开,一直到大师身体大愈,我才出发了,偏那对海东青又娇贵无比,我惟恐大热的天儿,一个不慎便祥瑞变祸端了,除了送这样别出心裁的礼物,还有什么能打动富有四海的皇上,又如何能让满朝文武乃至满盛京的人都知道我平安健康的回来了?一路上也不敢赶得太急,不然早几日我就该回京,早几日已向你坦白了身份,你也不至于这般生气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说来也怪十一哥那个不厚道的,若是他早些传话给他,说万寿节小丫头也会进宫赴宴,而不是等到二人都在宫门外相见了才告诉他,他又何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主动坦白与被动坦白那结果能一样吗?
顾蕴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正生他的气,满心的沉重与怜惜立时被明知他的话有博可怜的成分在,她的情绪却依然为她左右的羞恼所取代了,没好气道:“早几日你向我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就可以改变你欺骗了我这么多年的事实吗?太子殿下,账不是您这样算的!”
说着一指门
第一百二七回 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