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宣不是嘴笨的人,他不过素日里君子做派,绝不肯与人起口舌之争,大事小情他坚信的是公道自在人心,不在三言两语的辩白。
幼时也吃过亏,却从来不改,圣人如此教导,他相信一定有道理。
这是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有如此涵养,否则就该指着裴延舟的鼻子破口大骂!
徐云宣几乎咬碎后槽牙,也没能说出半句难听的话。
他深吸好几口气,才反问回去:“那世子呢?”
他的语气是冰冷的,已然不复往日的谦逊温和,然后步步紧逼:“世子在这些事上格外上心,是因为自己有心仪的女郎不好宣之于口,所以总怕旁人也错过或是蹉跎一生吗?”
徐云宣的牙尖嘴利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连裴靖行都不免皱了眉头。
他是既不懂大哥的古怪,更不懂徐云宣的气恼。
这两个人的针锋相对未免太过明显,看得人一头雾水。
他不觉得大哥的几番追问是出于什么好心,可徐云宣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裴靖行下意识想要上前打个圆场,一旁裴延舟不动声色按住他,把徐云宣的话给接了过来:“何以见得?”
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更让人生气。
徐云宣又一次觉得一拳挥出去打在棉团上,轻飘飘,越发憋闷。
他发泄了那么一大车的话,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难听,偏偏裴延舟轻描淡写,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显得是他无理取闹,过分警惕了似的。
徐云宣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世子的好奇应该不是对我,而是对善如。自从进府后,你几次三番追问,究竟是什么意图,你自己最清楚,何必非要人挑明了说呢?”
“那又怎么样呢?”裴延舟承认的实在大方,磊落到徐云宣突然无话可说。
他逼近上前半步,如炬的目光定格在徐云宣身上,死死地盯着他:“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善如表妹那些事吗?老太太有所顾虑,那么你呢?”
他冷嗤着又说:“你连心仪与否都不敢承认,以后还是离善如表妹远些,莫要耽误了她。
徐大郎君,我三婶为此事着实气过一场,你千万不要想着善如表妹还是过去几年那个没有长辈真心疼爱怜惜的女孩儿,打从今天起,她有人照拂,有人呵护,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欺侮的,哪怕是你,是徐家。”
徐云宣猛地一惊,脱口反驳:“我没有!”
他那样急切,急于证明他从来没有轻视过梁善如。
爹娘在他还小的时候口头定下的娃娃亲,年纪稍长他对此清楚,从来把善如归在自己人的范畴之内,想她将来总要在他羽翼庇护下,做他的新妇。
即便是梁将军出事,他都初心不改,怎么能说轻视善如!
“我和善如之间你不明白,我也需要时间”
“你需要什么和我无关,用不着跟我解释,其实你才最应该明白——”裴延舟直接打断,不愿意听他那些狡辩的话,又拖长些尾音,“老夫人替你做了决定和选择,以后你也不会有机会了。”
徐云宣顿时面如死灰。
有梁夫人在,裴延舟说的对,他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哪怕他有本事叫善如回心转意,都未必过得了梁夫人那一关。
裴延舟眼底笑意重新聚拢,侧身把路让开:“徐家我来过很多回,藏书楼所在我清楚,不用你引路,我想徐大郎君此刻心绪不定,还是找个安静地方好好想想比较好,我们自己过去?”
他说得再客气,行为举动一点也不是那么回事。
徐云宣也是真不想再陪着,他好像完全被裴延舟给看穿,还毫无还手能力。
明知道裴延舟是为了善如故意说这些话来乱他心神,但他没办法不承认那都是事实,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裴靖行顺势还帮腔:“要不我们自己过去吧,你实在不用这么客气的。”
他算哪门子客气?
这两兄弟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他们来者是客,他是主人家,陪同引路原是应当应分,被他们说的像他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一样。
第三十二章 百害无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