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出海的归合修士中,怀有剑意者不过赵莼一人。
是以初初感知到海下这一处不同,谢净便凝起心神,循着那剑意所指的方向渡去。
海底昏沉阴暗,四处皆弥漫着刺骨幽寒,又得水虺余威犹在,致方圆万里几无精怪栖身。她目力过人,瞧得远处七八座拱形山岳连绵起伏,知晓那正是骸骨所堆,当下心头意动,想着赵莼或已潜入其中,如今便正好进去寻她。
谢净行事自在张扬,劈天斩地一道剑气过去,海下便掀起涛浪暗流。
石城中,无数鲛人只觉天旋地转,四面八方俱在震颤不止,不少道行浅薄的鲛人就此昏厥不省人事,仍存有意识的族中强者,亦觉血液沸流,心口闷堵。这鲛人族内虽有真婴期长老不少,但成就外化统率部族的,不过只族长一位,眼下突遇如此险情,自当由她出面,看外头发生了何事。
鲛人族长双目含惊,虽未见得谢净身影,但心头已经是鼓动难安。她思来想去,觉得能与此有关者,无非便是先前闯入此地的那名人族修士。且赵莼又与她讲,若自己在这无垠海下出了岔子,其师门中人必不会就此罢休,恐要把这海域倾覆才肯收手。
如今话才讲完,外头便有如此异动发生,怎可叫她不为之心生忧虑呢?
此番剑气先至,不过小半个呼吸,剑气的主人便已渡海而来,骤然在水虺骸骨下见得这一座苍茫古朴的石城,谢净亦不由扬起双眉,目中掠过一丝讶然,她神识从城中拂过,又见行走者人身鱼尾,通身覆鳞,乃是妖物之体,心中便已有了算计。
大千世界内无奇不有,世家子弟大宗修士中,喜好奢靡享受者更多不胜数,鲛人织纱一寸千金,泣泪为珠可价万贯。她曾承宗门之命赴宴于海国王侯,宴上以鲛纱履地,鲛珠满盘,而怀宝在身的鲛人一族却不得入席,只堪在海国之内得一栖身之所,日日织纱泣泪为生。
谢净素不喜靡费,一身见识却毫不浅薄,是以她一眼便瞧出这些人身鱼尾的精怪,就是海国内的鲛人一族。
只是重霄界久未有鲛人踪迹,向上更要追溯至万载以前,她知晓鲛人与人族一战,终是以兵败而亡收场,剩余数百族人皆不知去向,重霄界便早有传闻,言那鲛人一族业已亡灭,成为长河尘埃。
今日再见此族身影,她自然有些惊讶。但谢净眉头拧起,忽又觉察到,赵莼所留剑意,便是到了此处就宣告终止,如无意外,她应当就在这鲛人石城之中!
待瞧见那鲛人族长目中震怖,谢净心中的想法既又坚定了数分,若不是先头已有人族修士入内,对方见她何至于又惊又怕,且鲛人一族藏身于此,对外界来人自是谨慎万分,说不得就会为了掩盖秘密,而行杀人灭口之举。这鲛人族长已有外化尊者实力,赵莼便有剑意在身,隔此境界差距实也敌不过她。
若这鲛人当真下了杀手
谢净眼中厉光乍现,心道,那这海下的鲛人也该如传言那般,亡灭于此了。
鲛人族长见这人族修士杀意迸发,当下便暗道一声不好,她急急渡上前去,只身立在谢净面前,开口问道:「这位道长,可是来寻人的?」
也不等面前这人应答,便又接着言道:「那人去了骨牢之地,道长若要见她,我自当为你引路,只盼道长你莫要伤我族中老幼。」
她言辞恳切,期期艾艾间又不由回望身后那一干族人,眼中关切照抚之意不似作假。谢净见此,心头已是信了三四分,又暗暗衡量了双方实力,发觉这鲛人族长绝非自身之敌,饶是怀有异心,自己也可见招拆招,使出化解之法来,便才卸了杀意下去,拂袖道:「既如此,便引路罢!」
见她行事作派潇洒肆意,举止间毫无对族长的恭敬之态,鲛人海妖们面色几
变,心头当有不忿之念,但他们又确实不曾见过谢净这般人物,似一个眼神横来都能将他们镇杀在此,翻手便可倾覆这座石城,亡灭一族之妖。
那外界人族,竟都是如此可怖不成?
谢净把此些鲛人的畏怯纳入眼底,顿有些嗤之以鼻,世人皆都慕强鄙弱,鲛人曾受灭族之祸,便更该奋起图强,以复归先时荣光,可今朝看来,这些鲛人只怕都存了偏安一隅的念头在身,此与她道心所向南
章两百二二 因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