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入阁。
门窗叮铃咣当的,连案头上的政务也随风翻动着页。
阁老们只能用砚台之类的重物将之压住,才免了凌乱。
胡宗宪率先表态道:“家乡不幸,祸国害民,老夫真是无颜再立足朝堂。”
有些事,不上称,只有三两重,但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徽商和朝廷,就是这样的事,在没有被揭露前,彼此心知肚明默契不上称,但现在,皇上知道了‘千斤事’,连辩解都辩不了。
晋商商帮抄没的十万万两银子财宝,正在慢慢运来京城,什么都可以解释,唯独徽商的财富解释不了。
身为南直隶徽州府的人,哪怕徽商的事和阁老的胡宗宪没有什么关系,但祖籍所在,本就是种罪孽。
高拱猛然间抬首,要是胡宗宪能从内阁离开,那权力又将重新分配,这是好事。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今日他能以祖籍之地的错误,将一位内阁阁老逐阁,那他日别人同样能以这样的手段对付他。
万万不能开这样的端。
张居正摆了摆手,“汝贞不必介怀,这不是你的错。”
李春芳、陈以勤点点头。
大不了,在徽商的事上,胡宗宪避嫌就是了,犯不上出阁。
胡宗宪望了同侪们一眼,无奈道:“元辅、次相,还有子实、逸甫,我有不少同乡,甚至是亲族,都在徽商商帮内,我的一位亲叔父,还是徽商的财东。”
胡宗宪自报家情。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胡宗宪得道的日子可不短了,严嵩执掌中枢内阁那二十年,作为严嵩得意门生,地位、官职也在水涨船高。
那时候,胡家就在经商,这二十年里,胡宗宪从没有徇私给家族揽过什么生意,但胡家的生意却越做越大。
可胡宗宪知道,负责家族商业的叔父,在经商上其实没有什么天赋,说难听点,说是一塌糊涂也不为过。
但他在朝廷地位越高,晋升越快,家族产业就越大,赚到的钱,徽商商帮给出的分红就越多。
胡宗宪很久以前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一个人的地位、官位足够高时,钱财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事。
纵然是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有无数人上赶着送银子。
如若徽商直接给他送银子还好说,严厉拒绝就可以了,但徽商鸡贼的地方就在于,不是给他胡宗宪送银子,而是往胡家铺子里送银子。
而自己的亲叔父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这全是胡家诚实经营,勤勉致富所得。
在胡宗宪忍无可忍,让家族关掉铺子时,还被叔父反过来骂了。
说胡宗宪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给家族拿回一两银子,什么时候给家族帮上一点忙了?
家族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亲人,可全靠铺子撑着呢。
在胡宗宪和家族来往信笺中,字里行间总是藏着“不孝”二字。
到后来,连恩师严嵩都给惊动了,让胡宗宪别在管家族的事,然后,恩师亲自找上了徽商商帮主事,给胡家铺子并入了徽商商帮中,而胡家,多了个徽商商帮财东身份。
恩师的意思很明显,反正徽商徽商就在给胡家银子,与其遮遮掩掩的,一点点的给,不如啥也不干,直接分红拿钱。
简而言之,胡宗宪的家族,是徽商商帮的财东之一。
胡宗宪是自愿的也好,是被动的也罢,生在徽州府不是错,但家族的徽商商帮财东,在这时,就大错特错了。
知道隐秘。
张居正、高拱、李春芳、陈以勤顿时麻了,家大业大,就容易出现这样的事,一大帮猪队友亲人在疯狂扯后腿。
内阁沉默良久。
胡宗宪则给自己找降罪的方法,“元辅。”
“嗯?”张居正应声。
“吏部京察结束了吗?”
“都过去两个多月了。”
“那便对我拾遗吧。”胡宗宪声音低沉。
国朝京察之制,吏部、都察院主持考察百官,南北两京各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拾遗阁老,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