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文明的精髓,大概就在“天人合一”这四个字上。几乎所有学术要追求由技入道,都得先参悟这四个字。
就跟“道法自然”这四个字一样,“天人一体”也是大家常常挂在嘴边,却始终难以企及的词语。长春堂的小伙计听都听过,但是要说理解、阐发就有些难度了。
三十多个伙计来参加徐小乐的考试,几乎占了长春堂所有伙计的五分之四。就连等闲不出内院的鲁药师,都不声不响出来参观。只等题目一出来,这三十多个伙计里面,就有一半人默默离去了。显然他们连凑热闹,或者说是胡诌的自信都没有。
也有人觉得徐小乐不讲“规矩”。
按照如今通行的规矩,学徒进了铺子先打杂扫洒,熬成伙计之后算是有了固定的职位。如果哪位先生觉得此人是个可造之材,就会扔点东西出来,或是一本书,或是一些口诀,看他能否学会,然后才算有机会拜师学艺。
徐小乐不讲究“熬资历”,这让大家都很愉快。但是徐小乐不顺着由浅入深,由药入医的规矩来,这就叫人很无奈了。
药学在药铺里总是能学到的所有药材都放在那里,有心的人看都看熟了。而医学却在先生的脑子里,在按诊的手指下,这可是学不来的。
很多人都指望徐小乐出些药学方面的题目,说不定还能有希望。谁知道一出手就是“天人”之论,就算是在医学里,这也不是小伙计能学到的东西吧!
“这不是为难人么!”陆志远看了题目,顿时就泄了气。他因为有个表叔在顾家二房当了个管事,所以他就总是以二房人自居,跟杨成德走得很近。不过碰到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他也不介意过来碰碰运气。
他甚至幻想着自己成绩出众,却被徐小乐找茬排挤,然后跟徐小乐理论然而现实就硬啪啪地打在他脸上:他连题目什么意思都看不懂。
陈明远看了看老对手陆志远,发现他已经准备闪人了,心中一阵快意。不过这份快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也有自己的问题:天人一体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或者说,徐小乐到底想看到什么样的答案。
作为一个有心人,陈明远在平日很注意收集徐小乐的言行,他甚至临时抱佛脚,去打听了一下肺痨病。此刻却无奈地发现,题目跟平日治病没有半点关系,反倒更像是读书人写文章的题目。
徐小乐端着酒,吃着鸡,好像对院子里的事毫不关心,其实难免有些留意。见来了这么多人,他是有些开心的。不过很快就走了大半,这就让他有些遗憾了。这题目说深很深,能写一大篇文章。说浅也很浅,随便什么医理都能往上套天人合一本来就是医学的基石,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怎么会没有说的?
徐小乐自己想了想,随随便便就有了不少答案。最粗浅的,天有五行,时有五季,人有五脏,情有五志,这些早就成了大众的口头禅,就算跟医学没关系的人都能扯上两句。
那些看了题目转身就走的,显然是懒得想,绝非想不到。
当然,即便回答到这个层面,徐小乐也是不会收的。如果这么粗浅的答案都算合格,那么这场考试就成了闹剧。
徐小乐暗道:起码要能说出时令病、情志病与天时、环境的关系,这才算合格吧。
然而剩下的十余人中,又有一半只能想到五行五脏的层面,实在太低了。
徐小乐远远看着自己出的题目,突然心跳快了一拍:都说它是由痨虫所害,却又没人说得清痨虫到底长什么样,是否分了雄雌,是否交配,虫卵如何,若虫如何,成虫又如何这到底是什么缘故?莫非前人其实并未见过痨虫,只是从病症分析所得出的结论?
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虫!
是了,风、寒、暑、湿、燥、热这六邪在天地间自然就有,侵害人体自然得病。如果痨虫不同于这六邪,那就应该另算一邪,这另类的邪气,从何而生?因何而起?如何而作?为何哥哥先患了病,能传染给弟弟,却无法传染给父亲?
只是因为正气充盈与否么?
顾煊看着徐小乐眉头越皱越紧,轻轻拉了拉李西墙:“李先生,小乐又癔症了?”
李西墙停下酒杯,看看徐小乐,知道这个徒弟又在
191、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