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扰未因魏康后面释然的话减去,孔颜只觉得如坠云端,纷纷扰扰地混沌不清,犹是对魏康这个人她更看不明白。
只是今日是元德十五年的最后一日,除夕——阖府欢宴的日子,没有空闲让她理清这些,不过却本能反应到她似乎被卷入魏康编织的迷网之中。
在用过中饭,又沐浴更衣后,差不多就到了去正院参加除夕家宴的时辰。
自嫁进魏府接二连三的风波,让孔颜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毕竟她如今不是一个人,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在,如是也只得敛去心下纷杂,心思谨慎地随魏康向正院去了。
除夕,除旧迎新。
自秦汉以来,便有夏历岁末最后一天为除夕,并有过除夕以驱除疫鬼之习俗。
元德十五年这一年,魏家似乎波澜不断,先是甘、沙二州失守,魏成在战争中受残,后又有李燕飞落下一个成型的男胎。是以今朝这个年,魏家仿佛想借过除夕之俗,清除一年来的秽气一样,家宴办置得很是热闹。加之魏康三兄弟都已成家,今年还是魏家儿媳妇齐聚的第一个新年,如何也该大肆操办一番。这样一来,这个除夕自是好一番热闹。府里上下粉刷一新,门神、春联、年画、灯笼等一应节物必备,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喜气洋洋之景。
中堂大厅里席开五桌,魏光雄和陈氏一席居当首,其下各房各家自一桌,魏家大房、二房、三房并李燕飞共开三桌,陈氏庶弟陈继祖夫妻携一子一女一桌,小陈氏同其夫婿张光携三子一女又一桌。
孔颜坐在魏康身边,看着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二十余人,不觉有些恍惚。
她有多久不曾见过这样热闹的新年了?
茅坪庵的十二年里一直都是她一个人,重生后的第一个年也因她和孔欣的婚事不甚冷清,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她不再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年了。
低头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已有一个差九日就四个月大的孩子,她的孩子,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忍不住抿唇一笑,腹中孩子的相伴。让她忘却了一切烦扰,亦冲淡了父亲不在身边的愁绪,甚至连一旁坐着的魏康,在这一刻她都有一份感激。
然而,美好的思绪总有人来打扰。一曲歌舞退下。小陈氏尖着嗓子叫道:“哟,咱们魏府又不是龙潭虎穴,二表弟妹作甚一直捂着肚子,连一眼也不给堂中歌舞。”一声未落又是“哎哟”一声起,“瞧我这记性,二表弟妹是从京城来的,哪看得上咱们这小地方的歌舞呢!”
小陈氏这一句话,让正欲上场的杂耍艺人止了步,堂中的丝竹管弦之声亦是一停。
孔颜抚着小腹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小陈氏。她真不明白小陈氏如此针对自己有何益处。而且在合家欢乐的除夕之夜,这样找人秽气,只怕就是一贯偏疼的陈氏也会有所不快。心下为之一叹,却又不得不回应,遂笑说道:“大表姐说笑了,你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该是知道这捂肚子的动作是孕妇常做的。”
她话一落,坐在下席的孔欣“咯”地一声轻笑,道:“记起了,以前母亲怀大弟的时候。也是像二嫂一样老捂着肚子。”说着又是一派天真地嘻嘻笑道:“不过今儿可是妾身过得最有趣的一个除夕了。”说时眼波流转,俏生生地睨向一旁的魏湛。
又是秋波,又是自称为妾身,显而易见是在和魏湛说话。
魏湛倒也配合。当下放了酒盏,“哦”了一声问道:“为何?”
孔欣一派娇笑的看向众人,一脸天真浪漫之色,仿佛还是一个娇养在闺中的小姐,而非已出嫁快一年的少妇。她声如银铃嘟囔道:“往年除夕的时候,家中可没什么舞蹈杂耍看。每年都是堂兄弟妹们一起,男儿被考诗书,我们女儿家就一个一个表演舞乐书画,可是紧张了!”
自她怀孕以来,孔欣已多次向她示好,三个月来送的小衣已不下五件。
不过却多是私底下的来往,向这样在大厅广众之下相帮却是从未有过。
想起十日前从京城来的家书,里面一句句都是一颗慈父之心,孔颜沉默了一下,到底没有拂开孔欣的帮言道:“是呀,家中长辈严厉,其中更不乏精通音律书画的大家,没有哪一年除夕不是在紧张着过去的。”可那段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当真是
第八十三章 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