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四:千金碑
“五湖自为家,四海任飘萍。苍天为圆盖,陆地似棋枰。世人争荣辱,相去无白丁。无象亦无名,万象皆我名。”书生取箸击杯,一曲高歌。
莫君言见他谈吐之中,颇有江湖气息,辞中又不乏黑白玄机,不觉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书生放下双箸,神色诡黠地反问道:“若我问你名姓,你可会告知与我?抑或是虚与委蛇?”
莫君言一愣,忽地想到自己身份特殊,稍显迟疑,但转念心道:“这人直爽,定然不是锦衣卫中人,我若隐瞒,必会伤了这一番相遇情谊。”当下毫不隐瞒:“在下昆仑山莫君言。”
书生哈哈笑道:“莫兄果然赤诚君子,佩服佩服。小生徐谅,清风徐来,多闻直谅。嘿嘿,小生曾在莱州集中,见过莫兄一面。”
莫君言“啊”了一声道:“那日救我之人,就是徐兄你了?多谢!多谢!”徐谅笑道:“略施小计而已,何足挂齿。”虞梦亦道:“哈,原来你们果然见过,无怪聊得这么欢脱!”
“哈哈!”徐谅道:“姑娘莫怪,小生见过莫兄,莫兄却未见着小生,却算不上是相互见过的。那日也是事出紧急,来不及和莫兄以及骆姑娘打声招呼。”
虞梦问道:“那可又是遇上了什么奇闻异事,把你吸引去了?”
徐谅失声道:“嘿,那倒不是,姑娘可冤枉小生了。小生这般急忙,原是在追查一件失窃事故。”虞梦听出其中必不简单,当下静听他道:“两位想必知道长安有座洪福寺,这寺因大唐玄奘而闻名,内中存放着玄奘从西域带回来的舍利、佛珠等。可就在月前,洪福寺中忽然来了一伙窃贼,他们没偷佛经,没偷佛像,更没偷舍利、佛珠,却独独偷走了存放在寺中的一块石碑,当真是奇怪也哉。”
“偷石碑的贼?哈哈,他们好无聊啊。”虞梦忍俊不禁。
“那碑名为《大唐三藏圣教序碑》,碑文内容是唐太宗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作的序言,于佛门子弟而言,自是圣物,于世俗之人而言,则是废物。佛门子弟,必然不会去偷盗,若真去偷盗,也绝不会偷那碑文。且那石碑足有千斤,寻常窃贼又岂能轻易窃走?既然窃得了手,必是江湖上身手不凡之人。你们想想,这一伙武功高强的窃贼,偷这么一块毫无用处的石碑,到底要拿来做什么呢?”
徐谅说到这里,分别看了虞梦与莫君言一眼。莫君言会意,思索了片刻,方道:“偷这块碑的一定是武林中人,武人最重武功秘籍,莫非这《大唐三藏圣教序碑》中,竟藏着西域佛门的武学不成?”虞梦则道:“碑文是李世民写的,想来不会是西域的武功。莫非问题出在这块石碑本身上?”
徐谅颔首微笑道:“你们二位各自都说对了一半。”他见二人均露出急切的神情,故意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样子:“不急不急,且听徐某慢慢道来。”惹得虞梦想打他紧。
“洪福寺失了这块石碑,倒也着急。且不说其中是不是真有高深武学,毕竟是前朝御赐之物、佛门圣品,岂能遭此亵渎?那洪福寺主持晓光禅师与我恩师是至交好友,便飞鸽传书请我师父相助,我师知我在此,便着我调查此事了。”徐谅道。
“我当时也奇,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块失却的石碑,乃是唐朝洪福寺沙门怀仁和尚集王右军字所成的千金碑。这王右军不是别人,乃是晋朝的书圣王羲之,他的行书天下无双,唐太宗便十分仰慕。延至我朝,亦是对他推崇备至。想那王右军乃是晋朝之人,而《大唐三藏圣教序》乃是太宗嘱文,这王羲之又如何去得到唐朝,为那唐太宗书写这序文呢?”
徐谅继续说道:“但这皇帝都发话了,要用王羲之的行书刻碑,群臣岂敢不效死命?这洪福寺沙门怀仁也是个才智精绝之人,他本人就是毕生钻研王体的书法家,他搜集了散落在各地的王羲之字体,历时数十年,几乎把王右军生前所书之字集全了。但是问题来了,有几个字怎么也找不着,不得已奏请朝廷贴出告示,诏曰谁献出碑文中急需的一个字,赏一千金。还有就是,碑文中有些字是王羲之从未写过的,既然从未写过,自然也无从去收集,那真是千金难得了。”
“但那怀仁和尚也确实聪明,没有的字,他便从王羲之字的偏旁部首入手,竟也给他活生生地凑足了这篇圣教
第五回 纵使晴明无雨色 节四:千金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