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里希-威廉·冯·李本,一个名字略显怪异的德国爵士。
以伊格纳茨在高层混迹的经验,撇开此人堪称地痞流氓般的行事风格,单说这个名字本身就有问题。他认识许多德国和奥地利贵族,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贵族姓氏,而且他们都不会为了私欲去为难一位已婚的平民妇女。
因为这会有损自己的身份地位。
但怀疑归怀疑,伊格纳茨没有付诸行动去深究的动力,今天来河畔手术剧场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看一看卡维的截肢术。
截肢是外科医学的基础,同时也是必须掌握的重点要点。
一位合格的外科医生可以不会做任何腹腔手术,也可以对面部整形不熟悉甚至不了解,他可以不会拉丁语,也可以不懂法语,不懂全身大多数的细致解剖位置都无所谓,但绝对不能不会截肢。
就算是那些仍在乡村理发店坚持工作的理发师们,截肢也是必须学会的内容。
因为需要截肢的人实在太多了。
奥地利本就深陷战争泥沼,士兵想要保持完好的身体并不容易。平日里的开放性骨折、伤口感染,甚至是严重的甲沟炎、丹毒也都需要靠截肢来进行治疗,否则逐渐加重的感染会慢慢吞噬病人的生命,直至死亡。【1】
此外糖尿病导致的糖尿病足,长期压迫导致的末端坏死,肢体的先天畸形,各种机械造成的离断伤也都需要截肢。
在抗生素出现之前,截肢足以被划分为手术中一大类别,每个关节都是切割点,也是外科医生们的知识点。
截肢并不像字面意思那么容易,同样是截,理发师的截根本没办法和正统外科医生相提并论。而那些毕业了几年终于拿上手术刀的年轻医生们,又和卡维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考虑到李本的特殊身份,卡维特地把手术设定在了早晨。
早上8点,李本很不情愿地被送进了手术剧场的准备室。
谁都能看出他的紧张、无奈和自己坎坷命运的不忿,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接受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至少在术后病房的这几天时间里,除了听别人的调侃与谩骂之外,更多的还是对卡维手术的信服。
0%的死亡率,20%的术后切口溃烂率,全世界独一档。又是不幸中的万幸,上一次有同样念头还是他的脖子刚被缝上线的时候。
他闻着鼻尖淡淡的血腥气,想最后再挣扎一下:“卡维医生,我的腿真的保不住了?”
“你都问十几遍了。”
“我觉得还是再清创一次试试吧,万一能长好呢。”
卡维也想清创,也想保肢,可以说任何接受过医疗教育的医生都不希望给病人做截肢,尤其是这种预防感染恶化的截肢。站在截肢的手术台上,在看着肢体被自己切离病人身体的时候,没有哪个医生会认为手术做得漂亮。
因为这只是在为之前失败的治疗擦屁股,毫无成就感可言。【2】
可要是抛开主观心理,只从手术操作角度来看,截肢术的技术含量并不低。主要难点并不在手术中的切肉锯骨,而是术前的损伤判断、术中切割路径的选择,以及术后的缝合。
典型的决策胜过操作的手术类型。
“别想这些了。”卡维用笔在他的腿上画了好几条实线【3】,“就算做了清创也只会越来越严重,现在还能保一保你的屁股,到时候别说屁股,恐怕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毕竟越往上的截肢越危险,切口大溃烂几率就高,你不想让伤口再烂下去吧。”
李本心如死灰。
昨晚他一宿没睡,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来维也纳淘个金,腿怎么就没了。现在钱没捞着,下半辈子竟然还得和拐杖一起生活.
这时手术剧场的主持人敲门走了进来:“卡维医生,准备好了么?现在可以入场了。”
“准备好了,开始吧。”卡维笑着说道,“大早上的就是清静,连入场介绍都省了。”
“我看观众席还有人在,按照规定.”
“我知道,应该都是些熟人,没必要浪费时间做介绍。”卡维拍了拍主持人的肩膀,“你有空还不如和贝格特他们帮忙搬
109.截肢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