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增城三重殿,乃甘夫人所居。
增城二重殿,今为二宫太皇行宫。
蓟王宫,一里之回,七重错落。匠心独运,巧夺天工。内中亭台楼榭,一步一景。俯瞰大衍之数,五十王城。堆光如昼,繁华盛景。
比起洛阳南北二宫。蓟王宫胜在鲜活烟火。
与国人一墙之隔。尤其南港,商贾云集,游人如织。鼎沸人声,不绝于耳。更闻自鸣钟声悠扬。风雨无阻,四时长鸣。
二宫太皇,《朝闻日报》,人手一份。内外消息,一览无余。读报遂成二位太皇,每日例行。
今日亦不例外。
“先前姐姐言,欲入司寒馆。”放下日报,窦太皇柔声问道:“时至今日,又当如何?”
“不去也罢。”董太皇忽生变故。
“何以改意。”窦太皇又问。
“只因甘夫人,母子得全。”董太皇言简意赅:“料想,蓟王亦会善待你我,不会轻言加害。又何必出为道士,了此残生。”
“原来如此。”窦太皇亦有所悟:“闻蓟王另起甘泉宫,安置甘夫人母子。你我姐妹,久居蓟宫。何不亦求离宫栖身。”
“莫非妹妹自觉不便?”董太皇又问。
“未有不便。”窦太皇答曰。
“西宫增城殿,乃王太后寝宫。与蓟王北宫,一里相接。便是在洛阳宫中,我等距天子,亦未有如此之遥。何必见外。”董太皇宽慰道。
见窦太皇欲言又止。
董太皇心领神会,这便出言安慰:“妹妹且安心。常闻,顺势而为,莫测天机。即便皇朝更迭,社稷交替。你我姐妹,自有归宿。如甘夫人母子那般,乱世得全。”
“姐姐所言极是。”窦太皇这便心安。
覆巢之下无完卵。
末位之君,多难得善终。累及贵胄宗亲,亦难保全。义帝放羊,新莽诛刘。前车之鉴,血泪斑斑。后世更有末代太后流落人间,携后主皇后共入风尘:“为后不如为娼,更有乐趣。”
本是名门闺中秀,却叹为后不如妓。
谚云:“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又说:“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可谓一语破时局。
世态炎凉,人情寡淡。身不由己,由此而已。
正因心知今汉气数已尽。乱世将至,二宫流血,几成定局。一介女流,手无寸铁。强求已是枉然。故二宫太皇,行舍断离。假送嫁北巡之机,长居蓟国不归。
除去辟祸。亦有结好蓟王太后,并蓟王之深意。待炎汉三兴时,能保住荣华富贵,身家性命。先前借口平权。擢升王太妃为王太后,王妃为王后,足见示好之意,笼络之心。
蓟王母子,爱恨分明。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趁今汉苟延残喘,尚存一息,示之以好。他日,必有厚报。
为何择蓟王家。只因代汉者,乃宗王也。比起董卓等人,夜郎自大,井底之蛙。二宫太皇,却深知蓟王已聚拢内外雄兵,收尽天下人心。
幕府封国并立。只需王莽现世,便可行光武中兴。
须知。窦太皇,无宠无子。且窦氏一门,十不存一。何人称帝,与其而言,并无差别。先前鞠城兵乱,若非贾文和单车劝谏。如今已避走漠北草原。
董太皇,前后二子登基为帝。奈何事与愿违,强求不易。灵帝早崩,合肥侯难当大任。再加皇位更迭,如同儿戏。本欲携董侯北上称帝。岂料又被何后所夺。时过境迁,意冷心灰。知大势已去,明哲保身而已。
于公于私,如何能弃蓟王宫别居。
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后人诚不欺也。
时官渡战后,曹操尽获袁军辎重图书珍宝。方知朝中军中,私通袁绍者众。趋利避害,果然人之常情。
可想而知,欲通蓟王者,何其多也。
恩师重回,三宫皆走。便如许攸、陈琳,亦先后投奔。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通蓟。
“甘夫人处,又当如何?”待收拢思绪,窦太皇又问。
1.238 一里之回(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