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马驾着车在古道上疾驰,少年站在孤坟前无声。
古道,幽森荒芜,人烟稀少。
斜阳,惨淡悲凉,彰示过往。
孤坟,石块上崭新的黄纸落寞得展现尚有未亡人的拜访,只是那荒凉冷清的坟堆上已然疯长似的布满了无人清理的野草。
黄昏,凉风,深秋,孤坟,古道。好一出悲壮,凄凉!
记忆,如何去忘……
情义,铭记在脑……
秋雨不急,润物无声,奈何却平添了几分惆怅。
“七公子,到临安了。”
“嗯。好。”
“七公子万不要触景伤情……”身边伴锦庸多年的老仆有几分心疼得劝慰着,欲言又止。大概,还是因为顾及身份怕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吧。
锦庸淡淡一笑,却也并没有答话。毕竟也实在想不出,这种牵强的笑容里能掩饰心中的几分悲凉。心里没底的事,还是不要去说不要去做得好。
锦庸从马车后拿出最后的一坛酒,又将腰间系挂多年的银袋中取出了些许银子交给车夫。老仆,不放心得扶着他下了马。
锦庸是父亲最不争气的儿子,没有大哥的果敢英勇,没有二哥的才思机敏,更不如八弟擅得父王欢心。他唯一的爱好,便是喝酒。
人在醉了的时候多好,什么烦恼都能云散烟消。
人在半醉半醒的情况下多好,一副画轴长卷,一支笔沾墨挥毫。
人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是清醒了。在未知的变化和既知的往事中纠缠,在冰冷残酷又无从弥补的现实里猜疑,在片面破碎的回忆和无从改些的结局里挣扎……
锦庸爱喝酒,所以用饮酒来填补自己的所有清醒。
当然,也没有人管得了。自从锦庸十四岁成婚封王以后,父亲也不再对他约束甚至理会。南尧国的摄政王政务繁忙,还得在九个儿子里训练他所认同的可造之材。不成器的锦庸,当然与此无缘。锦庸的六个哥哥除了三哥、四哥和六哥待他有几分真心以外,其他人才不会顾及到他。甚至说锦庸回去拜访父母的时候与他们擦肩而过,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就是他们的七弟。余下的两个弟弟,按照道理和一母同生的八弟应该和锦庸关心亲近许多。可惜……他的性子与锦庸的颓废无用截然不同。
道不同,不相为谋。纵使父子兄弟又如何?
远远,看到了一个人影。大概是八弟迫不得已候着吧?
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从临安绕过,东流入海。江畔一排数柳树垂着叶,倒和两岸的桥相呼应着。桥上站着一个少年人,几个小孩几个大人正围着他似乎在劝着什么,那少年倒是头也不抬:“你们说的,都理得,纵使不让修仙炼道,也好歹让我有些自由行动的空儿,天天被你们盯着,烦不烦?”
一件青布长袍早洗得褪成了蓝灰色,容颜清朗的年轻人却只是温和得笑了,“少爷若是有心,也可向王爷表明心意,学些外家功夫,一来强身,二来,只要掌握了剑术的真谛,也可以逐渐成为一代剑仙。”
“父王说你是聪慧机灵,可是在我看来,依旧理解不了本少爷的心思,唉,鸡同鸭讲。罢了,这事儿,就当没提。”
“少爷虽然年少,心思玲珑,挚安自然是不敢猜测的。”
“罢了,等会回府,父王定会招来几名武夫,说是让练练剑术,养养性子,只怕又是你的主意。”
“少爷要是不愿意,挚安也不敢多言。”
“你们啊,除了把我当小孩子,又怎么会真的试着去理解。”那少年不羁的长发被微风轻轻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苍白的面颊上,整个人陡然间透出一股深邃和不符年龄的悲凉。
“少爷自小体弱所以老爷也让们平常关照得多了些,少爷虽有怨言,但对小的们也是宽厚有加的。”
“我理解你们的苦衷,毕竟是父王的授命。但,也请允许我多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少年望着远方,默然半晌,最终缓缓应道。
锦庸向他挥了挥手。他闻到锦庸身上的酒气,掩鼻向后退了两步。
锦庸和他打了声招呼,便回到了父王的府中。
此刻,锦庸静静坐在属于自己的书房中临摹前人的一副字画。
第1章 锦王遇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