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苏慕音声响起,林锋转身凝目而望,只见一老叟竟不知何时来在林间空地。
他莫约望七年岁,着身墨染也似的皂袍,颌下银须已过脖颈,虽满面皱纹色如白纸,一对眸子却精光四射锐如鹰隼,两条眉毛就如两口长剑,由粗而细直入太阳去势凌厉。
林锋看着老叟手中飞燕镖,双手略一抱拳:“老先生莫不是鬼燕镖苏谦苏师叔?”
老叟抛玩着手中暗器,自轻笑两声:“林师侄倒是有心,还记得师叔‘鬼燕镖’的名号。”
说话间,苏谦已不徐不疾来在苏慕面前:“当年初见林师侄时,你尚不过是区区一流境界,师叔只当教慕儿多多历练,过些时日便能将你赶超。”
他抬手替苏慕将脖颈上血迹擦去:“为教慕儿胜过你,师叔不惜教她沉溺于杀人之中,教慕儿变作个以杀人为乐冷血杀手,还将她送至刺血磨炼。”
“可惜啊,她仍旧不是林师侄的对手啊。”苍老音声内似存有无限遗憾。
“义……义父……是女儿无能……”
苏谦轻抚着苏慕头顶乌发,目中神光慈蔼,口中喃喃道:“锈了的刀还如何杀人呢?锈了的刀留下又能作甚?便是砍柴也要卷了刃口罢?回炉重炼不过是白白浪费炭火,只配丢在荒野。你说,义父说得可是?”
他见苏慕不语,自又一笑道:“慕儿,你一惯作得极好,是义父昔日最锋利的刀。不过,现下你已生锈,就再没有半点用处了。”
分明是饱含杀机之语,苏谦却说得不紧不慢,音声悠闲惬意,农家老叟倚树而眠也似的慵懒。
然他怀中苏慕却骤剧烈抽搐起来,艰难呼吸由喉间挤出,仿个漏气风箱。
她紧扯着苏谦衣袖,欲保身形不倒,然双腿却如教抽了骨去也似,不住瘫软下来。
待窈窕纤细身形倒入尘埃,林锋才见她心窝多出一口匕首来,适才那匕首尚在她掌心牢窝,直袭林锋要害。
他看着赤炼身下鲜血渐铺,口中缓缓道:“你毁了她。”
“那又如何?她不过是把刀,锈了便该教遗弃。”苏谦微笑着,将脚下尸体远远踢开,“林师侄又是何苦?如此一个女人,以杀为乐、因血而欢,怎值得你生出慈悯恻隐之心来。”
“如非是你她何至于此!如非是你她不过是个普通姑娘!”林锋低吼咆哮,一如苍狼獠牙尽显,面上伤疤因怒色赤尤显狰狞。
“如非是我,她焉得能有性命留存至今?”苏谦唇角笑意渐退,“是我给了她一切,她的一切也皆是我的,哪怕是命。怎么?堂堂天阶刺客,刺血的林总教,也会将人命看得如此之重?”
“你说的不错,我是刺血的总教。”林锋低语一如梦呓,左手紧握剑柄,骨节脆响清晰可闻,“赤炼是我的部下,你杀了她,我便要杀了你!”
“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孩子?”苏谦嗤笑着褪下墨色长袍,上身精肉依旧结实分明。
无忧派三十年来最负盛名的门人,终于在此刻相对而立!
两人身形展动,蓦地向对手掠去,长剑与匕首刃上,泛起无限凶残。
一个赤袍胜血,一个黑衣如墨;一个张扬跋扈狂如孽龙,一个飘忽轻盈灵似飞燕;一个卷起灼灼剑光,一个带出万千寒芒。
锋刃相撞处溅射出点点火星,金铁摩擦音声一如恶狼咆哮,二人于獠牙上点起火焰,欲将对手焚作灰烬。
这两人一个剑法精绝鲜有敌手,一个轻功玄妙当世无双,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片刻功夫便拆解了四百余招,当真酣畅淋漓。
林锋自学了无名剑法,仗读招之法破招拆招无往不利,现下却在苏谦手中略落下风。
他虽可看出鬼灵蛇双匕数处破绽,然苏谦身法、出手着实迅捷无伦,往往林锋看出破绽未及出手,苏谦一招已尽改换新招,适才破绽自是荡然无存,教林锋难以批亢捣虚攻敌之弱。
他心中又怒又惊,苏谦又何尝不是如此?
鬼燕镖在那一对灵蛇双匕上浸淫数十年,四十三路招法早已烂熟于心,进招递招远非苏慕可比,兼每招各有十数种变化,旁人观之早已眼花缭乱,只得束手。况他一身轻功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故能迄今不遇敌手。
第102章 鬼燕镖辣手毙义女 小孟尝伤心会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