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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换酒的酒肆

    陈健知道松永远看不到他想看到的,为了得到总要失去,取舍衡重存乎于心在乎于物。

    既然要走,陈健选了学堂中马上要成年的十几个孩子跟着,半年之内学到的不多,可至少能够数数也能用语言表达一些想要表达的事。

    松要去看另一种可能,而知道没有另一种可能的陈健则想看看草河下游的部族到底是什么样,想让自己知道的世界再大一点。

    沿河而下,应该没有那种蛮荒无法交流的部族,他将娥钺送给自己的玉珏给了松,这在大河左右的文化圈中是一种身份。

    为松准备了几艘船,船上除了食物还有大量的货物,以及这个时代最容易携带的硬通货盐。

    九月初一,在族人忙着耕种秋麦的时候,松顺河而下,送行的只有陈健一人。

    陈健给他们定下的时间是在来年开春的时候回来,这一次不要走太远,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除了那些刚长大的孩子,在岸上还有十多名骑手要一路跟到娥城,通告一下这次获胜的消息,即便陈健知道对方的信使在自己回来的那一天就已经跑回去了。

    榆钱儿在陈健没回来之前让使者捎回来一尺丝绢,上面画着一株谷子,下面是一把镰刀和一支麦穗。

    她在告诉陈健,娥钺部族种植的粟米已经收割,收割后的时间正好可以种麦子,她记得去年种秋麦的时候已经是白露为霜的时候。

    这幅丝画大约是在八月月圆的时候画的,上面还有两个牵着手的简单的小人,一同在看月亮,因为很久前陈健曾问过榆钱儿月亮多久才能圆一次,而八月的月亮又是最圆最亮的,榆钱儿或许是看到月亮的时候想起了那天在螺岛上的事。

    她在娥城为质已经月余,娥城中靠北的几间屋子成了她和族人暂时居住的地方。

    一开始城中的人有些好奇,他们虽然见惯了往来的商人,可是如同榆钱儿一样一直住在这里却没见过。

    只是知道来了一个不大的女孩,是姬夏的妹妹,其余的便没有太多的印象,当做一个故事说了两天后,便淡了散了,以为下一次讨论这个女人要到双方人质回来的时候了。

    可安静了几天,榆钱儿的名字又一次在娥城传遍了,因为榆钱儿在自己居住的地方,按照陈健说的那样,开了一家简单的小酒肆。

    娥城有酒,可是没有同城之人不知道的故事,于是最开始只是一些人好奇走进了酒肆,和夏城的人交流着闲聊着,听听他们的故事,喝着自己的粟米酒。

    小屋的前面栽种了一些从外面挖来的花,飘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一个娥城人不认识的字,榆钱儿说那个字就是酒。

    城中的人会问:“你们这里并没有酒。”

    但第二天他们就不再问了,这间小酒肆里除了没有酒,和酒有关的事物却极多。

    吃惯了醢酱和粟米的娥城人看到了许多新奇的食物,比如黄色的面饼、白色的漂浮在水中如同白雁的饺子、醋和芥菜籽调和的鱼脍汁、豌豆粉和蜂蜜做的酥软的糕点……


    加上这里还有三百里之外的故事,于是逐渐有人带着自己的酒在傍晚歇工之后来到这里坐一坐。

    富裕的家庭来的多些,贫困的家庭几乎不来,可有时候他们捕到了兔子,酒肆中的女人也会把兔子做出不同的味道,只要一张兔子皮而已。

    而这些与众不同的味道,源于一口和陶鬲有些相似的、但又不同的被叫做锅的东西,是用铜的,他们部族做不出来,而且也不可能拥有这种名为“炒菜”的烹饪方法。

    娥城的人询问过几个做菜的女人,女人说这是姬夏教他们的。

    陈健之所以在夏城准备到七月末才出征,很多时间都是在准备这些事,这些在族人看来只是哥哥给妹妹一些玩具的小事,或许也只是为了妹妹在娥城中能够吃得好一些。

    几天后,连一直忙碌的数九也在清晨来到了这间小酒肆,当然不是为了喝酒,而是为了吃早饭。

    一碗经过淀粉勾芡后的酸汤,里面飘着黄花菜和切细的葫芦丝,这一点娥城的人也很羡慕,他们没有那种被叫做铁的菜刀,自然也就无法切的这么细,虽然这些人管这种菜刀叫鱼肠,但其实还是菜刀。

    一张铜色的、在铜锅里煎熟的面饼放在一个垫着荷叶的小柳条筐中,里面是切碎的被称作韭的菜。

    没有胡椒辣椒的胡辣汤加没有鸡蛋的韭菜盒子,却让数九赞不绝口。

    吃过后装作无意地问榆钱儿这是准备换什么呢?榆钱儿说只是想换换脑中对城邑的思念,做些打发时间的事。换是一个换,却是不同的意思。

    数九在观察了几天后,发现榆钱儿并没有打算换自己部族烧黑陶的办法,因为她让烧黑陶的人去吃过几次,榆钱儿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或许她真的只是想家了,想要打发时间吧?”

    既然少了敌意,食物又如此精致可口,那就不妨多来吃几次,反正不过是换一点粟米而已,榆钱儿的要价并不高。

    娥城中的大人也逐渐来的多了,因为家里的孩子总是吵着想要吃甜糯的豌豆糕和乞巧饼用木头做的卡子印出的、里面包着甜馅料的面粉饼。偶尔有富裕的家庭换到了几只松鸡,也会拿过来让这些人“炒一炒”,味道的确不一样。

    几天后酒肆里来了几个从夏城来的哑巴,据说从小就不会说话也听不到别人说话,不妨在这里多做些事。

    酒肆中原本的几个人病了,于是这个哑巴捧着一些木板做的小牌子,询问这些人要换什么。

    上面都是些扭曲的符号,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东西,可这几种东西用这个时代的文字写出来总是很长。麦、饼、鱼、鹿、兔之类的字写在木牌上,每天都挂在酒肆的屋子中。

    等那几个原本的女人病好之后,娥城中的孩子却已经将豌豆糕、麦粉饼、一二三四五之类的字认得清楚了。有时候大人也会看着那些几天前根本不认识的木牌叹口气道:“今天的面饼又换没了。”

    又时候看得多了,那些复杂的画符也逐渐能够认出大约是什么,至少鹿啊鱼啊这些字,他们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再后来,几个乘船来送面粉和食物的战争中伤残的战兵也在这里住下了,酒肆中又多了些事。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从陈健那里听来的故事,既然城邑中的故事只有这么多,那就说些想象力突破天际的故事关于祖先的神话,或是一些听过后会想一想或哭或笑的传闻。

    那个叫门牙的女孩剥荨麻的手、先祖为了找到能吃的果子尝遍了大地上所有草木的痛、先祖尝过山火中烤熟食物后的笑、先祖从遥远的地方一点点迁徙到四周最终有了娥与夏的



第十六章 不换酒的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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