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历三十五年,菊月,初三,夜,牵机楼。
夜晚出奇的安静,仿佛白天的喧闹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之中,古人曾有诗言“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此刻的天际就连那似弓的弯月都仿佛厌倦了黑夜的寂寞而离家出走了。只剩下微弱的星光掩映之下的大地上,一座高耸向天的高楼还能透出微弱的光亮。就让你我的思绪寻着光明,凭着微风,一起潜入这坐如黑夜灯塔一般高楼中一窥究竟。
空旷的大殿安静得可怖,仿佛此处的空间已经与黑夜连为一体,而仅有的一点能让人区分出此处与黑夜并非同类的,恐怕也就只有在大殿两旁长明灯火所发出昏暗的灯光的映照下,交错出一片片影迹的厚重的檀木板了。随着灯火的不住跳动,檀木板间的影迹也如同活了过来一般让这一处静止的空间带上了几分妖冶的生气。而我们不难从跳跃的影迹中看到每一张檀木板上的都似乎雕刻着不同的图画,只是碍于光线问题,无法让人看清那图画究竟画的是山水还是花鸟罢了。想来就是这恼人的烛火偏偏要不住的跳动,让看不清影迹背后图案的我们莫名的一阵恼火,继而甚至会想要走到灯火边去惩罚一下这些调皮的精力。只是,朋友,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好奇心有时候会把我们引向危险,如果你的胆子不是很大的话,还是由我代你去看一看那些调皮的灯火吧。
如同我们的想象一般,能够如此调皮的跳动的灯火,必然是类似烛火的微弱火光,而我们眼前的也恰恰就是一盏盏火光如豆的油灯。油灯自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值得一提的是摆放油灯的灯台,那是一种看不出材质的类似于雕塑的艺术品,雕塑的主题倒是与我们如今的审美有些接近,全然都是容貌清癯的美男子。只不过艺术毕竟还是高于生活的,雕刻于此间的灯台上的美男子居然清一色的都是人鱼,是的就是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鱼的人鱼,鱼尾盘绕在地,上半身伸直,如人跪坐一般模样的人鱼。或许唯一破坏美感的地方就只有那正在发出暗淡光芒的油灯了,油灯的灯火恰好出现在人鱼的口中,人鱼竭尽所能的仰着脸,努力让自己的脸孔与脖颈垂直,大张着的嘴中探出一点昏暗的灯火,支持着灯火燃烧的灯油就来自于人鱼的口中,仿佛这跪坐在地上的人鱼腹中全部都灌满了这种漆黑粘稠可供燃烧的燃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雕塑设计师的恶意,人鱼口中的牙齿都经过精细的雕琢,逼真得牙齿让人看上一眼就会浑身发冷不自觉的让自己的牙齿轻扣,更不要说此时人鱼嘴里充当灯芯的物事便是人鱼的舌头,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了。
然而,静止不动的陈设与飘摇跳脱的光影还谈不上是此间最恐怖的事情,你看在那光怪陆离的阴影与火光的交叠下,不是还有一个女人正缓步穿行在檀木林立的大殿之中么。想来此间最大的恐怖应该是这个女人的内心吧。如若不然,她的脚步又怎么会这么轻,他的神色又怎么会如此严肃。或许她有什么不得不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又或者她有什么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而我们又怎么知道不是两者都有呢。
在檀木中穿行的女子,以她娇小的身材,衬托得身边的檀木板越发的像是一堵堵檀木做成的高墙。矮小瘦弱的女子沿着“檀木墙”之间预留的的空隙低着头一步一步小心谨慎的前行,如果各位稍微留心观察就会发现,大殿中的木墙一共有六十四堵,而这个严肃又小心的女子此刻正小心翼翼的穿行在这个八乘八的方阵一样的“墙阵”的中轴线上。女子微微低垂着秀气的头颅,似乎不敢或者说是不愿意多看周围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眼,似乎正是周围的这些陈设造成了女子步履的谨慎与表情的肃穆。只不过,无论多么谨慎的步伐,终有丈量完旅途的一天。而无论多么谨慎的人也终究会有冒险的日子。就如同这墙阵中的女子,在穿过了墙阵之后直直的就扑向了阵墙阵后面的楼梯,没有一丝丝的顾虑。
牵机楼,共六十六层。地面至楼顶高八十一丈,地基长宽各十丈,楼身方圆百丈。底层高八丈,顶层高九丈,取地有八极,天有九重之意。中间六十四层每层高一丈,且内部布局完全一样,下楼的楼梯在每层南面正中,上楼的楼梯在每层北面正中。楼东西两面每层都有相对而跪的氐人灯烛十八对。而需要这三十六架氐人长明灯来照耀的,便是每层正中的六十四面紫檀木的巨型木牌,当然,与其说是木牌不如说是
引子—牵机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