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路,汝阴城。
淮州军围城已逾五日。
大将军李守振立于城墙之后,双手按在墙垛上,望着城外延绵不断的齐军营寨,浓眉皱如川字。
时至今日,自汝阴城往南的广袤地域皆已落入齐军之手,东阳路大半疆土丢失,唯有汝阴以北小半地界还处于燕国官府的管辖,然而这只是名义上的管辖。
据李守振所知,北边一些官员要么逃往河洛祈求朝堂重臣的庇护,要么干脆挂印而去隐匿民间,此时此刻还坚守职责的官员不到四成。
放眼天南地北,汝阴已经成为一座孤城。
然而这里终究是东阳路的首府,城内居民四十余万,粮草堆积如山,城墙高耸坚固,又有将近三万战兵严阵以待。
若非这两年燕军败了太多次,军心士气已跌至谷底,李守振又怎会因为城外五六万齐军而惴惴不安。
阳光渐斜,城外的齐军营地依然没有动静。
李守振将心中的烦躁压下,转头看向那个貌不惊人的属官,道:“你去逐个通知城内那些赋闲的将官,让他们明日辰时二刻来大将军府参加军议。”
冯孝文恭敬地应道:“是,小人立刻去办。”
他转身快步走下城墙,要来一匹骏马奔行于汝阴城内各处,按照远近的顺序依次通知那些闲居在家的燕军将官,于第四站来到温宅。
温希光将他请进正堂,旋即屏退家仆,眼中精光熠熠地问道:“你怎会这般明目张胆地到我这里来?”
“不妨事,今天我是奉李守振的军令前来。”
冯孝文笑意浅淡,然后便将李守振的命令复述一遍。
温希光一听便猜出李守振的心思,摇头道:“咱们这位大将军真是病急乱投医,说好听点他这是未雨绸缪,担心战事激烈中级将官损失惨重没人指挥,可他就没有想过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后果?此乃兵家大忌啊。”
冯孝文脸上的笑意便是由此而来,轻声道:“对于我们来说这不是坏事,温都监若能掌兵,想必行事更加方便。”
自从那次暗室密谈之后,两人过后又见了两次,互相通报消息和进度,自然不需要再藏着掖着,因此温希光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这边已经联系了一批可靠的人手,不知我们要怎样配合城外的大军?”
“都监莫急。”
冯孝文一改平时的畏缩谦卑,悠然道:“封城之前我收到南边送来的密令,等城外大军展开第三次攻势的时候,我们便同时行动。届时我会想办法制住李守振,都监则带人打开汝阴东门。”
“第三次”
温希光点了点头,道:“难怪城外大军一直没有展开攻城,想必李守振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过得十分煎熬。”
“他才煎熬几日,我等已经煎熬了几年。”
冯孝文难得一见地感慨,旋即一笑收住,拱手道:“此战若成,大齐和淮州都督府不会忘记温都监的功劳!”
温希光亦笑了笑,摇头道:“温某不敢贪功。冯老弟,李守振身边有景廉族高手,你一定要小心行事。若事不可为不必强求,我一定会打开东门。”
“多谢关心,温都监亦要保重自身!我不宜久留,告辞了。”
“好,慢走。”
两人就此分别。
来到温宅外面的大街上,冯孝文看了一眼头顶西斜的阳光,目光随即向外,只可惜无法越过鳞次栉比的房屋和高耸的城墙,看不见城外枕戈待旦的淮州大军。
他很快便垂首低眉,一如往日那般平平无奇。
城外淮州中军营地,萧望之站在平地上练了一套刀,收刀之后抬手擦了擦汗,轻叹道:“老不以筋骨为能,确实是老了。”
站在旁边的尉迟归微笑道:“人各有命,何必强求?伱羡慕江湖人自幼打磨武功身强体壮,甚至有人能活上百岁,焉知那些人不羡慕你手握十万大军,谈笑间攻城略地,千百年后依然青史留名?”
“这话确实听着舒服。”
两人知交莫逆,萧望之自然不会在他面前矫情作态,然后又道:“体虚乏力倒也罢了,我现在就连胆气都比不上年轻人,这才
285【号角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