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显带着燕小乙溜出宫门,中间有短暂的沉默,陆显忽然开口道:“永陵人真是富足的。”
朱雀大街业已收市,街道上冷冷清清,但一应招牌幌子,干净整洁;摊铺器具,齐整有序;青石板路除了少许的灰尘,就再看不见杂物。
“西凉也并不凋敝,教头哪里来的感慨。”燕小乙心不在焉地搭腔。
陆显道:“一个地方的人富不富足,首要便是生活条件。你看这街道,虽然毗邻皇宫,可每日里人来货往,仍能保持整洁,这就是富足的表现,即不用担忧生存,只需懂得享受……”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大夏北临蛮荒,内战频频,国内繁荣依旧,我不得不说,姬天圣真是个好皇帝,难怪她在民间的声望如此之高……真不知道,西凉若是假意投靠,过个十年,还有没有能力争夺天下。”
燕小乙没有说话,他所扮演的角色是对这方面一无所知的下等人,只是个普通民众而已。一个普通民众可以心直口快,可以不顾虑旁人的感受,但绝不能表现出与身份不相符的见识来。
只是,小心翼翼地掩藏至今,似乎终于到了揭露的时候。
“我倒不觉得,现在的西凉有能力争夺天下。”燕小乙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怎么说?”陆显诧异地看向他。
燕小乙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道:“西凉至今攻不下并州,与燕山盗无关,与姬天圣在民间的声望无关,甚至与武神王霸也无关,十年对垒,已经把那位刺史大人胸中的宏图大略给消磨得点滴不剩,早已没有一开始‘连下数州’的无双霸气。一个他那样的强者,倘若失去了斗志,也就和拿着兵器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
“你……”陆显像重新认识了他一样,但是瞪着他许久,都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其实不止是燕小乙,作为军机院的重要人物之一,陆显早已经察觉到这个问题,就像此次的赌约,从表面上看是因为胜券在握,西凉王才会答应这个赌约,可恐怕连他本人也无所谓输赢,倘若能找个借口下台的话。
现在早已不是当初,不是他要争霸,而是整个西凉的意志,迫使他要争霸。
陆显忽然想到了恩师,想到了恩师早早就在布置的计划,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无数次推倒重算,终于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拿下并州,届时大夏皇朝腹地的大部分领土也将不保,神州至少有一半的地域将纳入西凉版图,那时再独立称王,便顺理成章;可偏偏只差最后一步,机关算尽,毁在了燕山盗手里。
想到这里,他对燕山盗那刻骨的恨意一下子涌出来,双目通红地说:“如果不是燕山盗,如果不是燕山盗……我真恨不得把他们通通抓来,烹了下酒!”
“哦哦,教头原来无时不刻想着吃人,难道你是荒人的畸形儿?实在太可怕了。”燕小乙离他远了些,满脸的嫌弃。
“滚你娘的蛋!”陆显被他一逗,收了杀意,笑骂道,“你这臭小子一点眼力劲也没有,哪有畸形儿长得像本教头那么潇洒的。”
“其实燕山盗,或许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燕小乙的眼睛忽然变得十分深邃,还有几分悲凉,这绝不是他这个年纪的普通人所能拥有的眼神。
陆显是第二次捕捉到燕小乙眼中的情绪,第一次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眼中对生命的漠视,着实吸引了他的注意。
而第二次,却让他心凉如冰。
“我不怪你心直口快,但你到底站在哪边的?”他很平静地问着。
燕小乙忽然笑了起来:“我就是你恨不得拿来下酒的燕山盗,你说我是站在哪边的?”
笑容灿烂,没有丝毫勉强,而且他笑起来,实在不难看。
银月高悬,倾洒月华,投在陆显的头顶上,使得眼睑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往前走着。
燕小乙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跟着。
“哈哈哈。”陆显忽然大笑,“这真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玩的笑话。”
“但这却是我有生以来说过的最真的真话。”燕小乙道。
这时过了一座桥,在一片竹林外头,陆显忽然停住脚步,侧耳倾听,然后眉头一凝,将燕小乙挡在
58我的名字就叫燕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