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看到了陆生——另一个经常光顾石拱桥的人。
不过,人家可不像布袋和尚,没事闲逛,人家可是来作画的。
可是,在老百姓眼里,他还不如布袋和尚呢。
陆生是奉化城的另一个奇人。
他从娘胎里落地之后,没学会走路,就开始画画,画鱼画鸟画花草,画山画水画风景,画得鱼儿仿佛会游泳,小鸟好像会歌唱,花花草草似乎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谋写一枝老竹卖,市中新笋贱如泥。
在那个动荡的岁月里,画饼不能充饥,画在纸上的田园不会长出粮食。于是,他画死了爹娘——被这个败家子活活气死了:
画光了家产——都被他换成了颜料纸笔:
画得自己进了寺院——岳林寺的当年他无家可归,便慈悲收留了他。
他虽然穿僧袍,却不剃光头;他住寺院的寮房,却不打坐念经,每日里依旧画他的画——古时候,许多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都是这样寄居在寺院里。
这一天,陆生画了一张风景,一张石拱桥的风景: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晚霞尽情地泼撒在水波鳞鳞的县江里,江面上便有火焰一般的波光起伏荡漾;霞光披在桥拱上,于是大石桥流光溢彩,显得生动起来,宛若一道彩虹落在了河岸上;桥拱下一叶扁舟顺流而来,艄公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似乎比神仙还要自在,石拱桥顶,一匹白色骏马前蹄跃起,长鬃飘飞,正在昂首嘶鸣
陆生感到很满意,便在画上添写题画诗:
驾石飞梁尽一虹,苍龙惊蛰背摩空。
他刚要继续题写,背后忽然有人接着吟道:“艄公空船载烟霞,战马奋蹄疾如风。”
是布袋,也只有布袋和尚才能这样口无遮拦。
呆头呆脑的陆生说:“第一句‘空船烟霞’何其雅也,而‘战马奋蹄’何其俗矣!二者难以调和,不好,不好。”
布袋和尚却说:“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你听,马蹄声来了!”
果然,桥上响起了“得得”马蹄声。
当然不是陆生画上的马活了,而是镇将大人骑着白色战马走来了。
镇将大人一看到布袋和尚,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火一下升腾起来,他双腿一夹马蹬,蹬上的马刺扎疼了战马,战马骤然向前蹿去
然而,纵马横冲直撞的镇将没有撞倒布袋和尚,却将陆生的画架子撞飞了,摔得七零八落。
那幅石拱桥风景画,自然也飘零如落叶,被马蹄践踏得不成样子了。
陆生是个画痴,眼里只有画,现在眼见自己的倾心沥血之作被无故糟蹋,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然扑到马前,扎煞开双臂,挡住了镇将的去路!
陆生一介文弱书生,却去阻拦膘肥体壮的战马,很有螳臂当车的味道。
幸好,镇将的这匹战马颇通人性,当它突然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时,如同那次不肯踩踏布袋和尚一样,前蹄人立而起,生生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马背上的镇将有了上次的教训,虽然手忙脚乱,神态狼狈,但总算没有被掀下来。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陆生可不管这一切,他一把抓住缰绳,大声嚷嚷道:“你的马撞坏了我的画架子,践踏了我的画,你要赔我!”
镇将的满腔怒火正没处发泄,且受了这个画痴的惊吓,扬起手中的马缰,劈头盖脸向陆生抽来——
“叭!”
陆生脸上立刻呈现出一条血红色的彩虹,他受了一惊,虽然松开了马缰,嘴里却仍然说:“你毁坏了我的画,必须赔我。”
镇将见这个秀才像一只呆头鹅,自己被打得头破血流不顾,反而仍旧惦记着那幅画,难道那画有什么奇特之处不成?
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对身后的兵弁说:“去把那幅画给我捡来,我倒要瞧瞧画的是什么玩意!”
那幅皱巴巴的风景画呈现在镇将面前,他看了一眼,说道:“呸,老子以为是什么宝贝呢,不就是这座破石桥吗?老子一天要从这座桥上走十八趟,有什么稀罕的!而且,你画得还不像,明明是青灰色的石桥,却被你画成火红色,好像着了火一样,你们谁见过石头
第395章 神奇的布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