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就把石头放到袖子里,和那个道士一起飘然而去。
后来,不知过了几世几劫,有一位空空道人访道求仙,路过这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他忽然发现这大石上刻满了字,记载了许多故事。空空道人仔细读完,才知道是那块无才补天的顽石,被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带到人间,经历了一段悲欢离合世态炎凉的故事。后面有一首诗: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我没有才能去修补苍穹,白白在人世间虚度多年。这是关于我生前死后的事情,有谁能帮我记录并撰写成一部离奇的传记呢?)
诗后写的是巨石降生的地方和转世为人的经历,以及它在人间的家庭琐事、女子情怀、诗词谜语等,内容颇为丰富。只是关于所处地理位置和朝代纪年,已经无法考证。
空空道人对顽石说:“石兄,你这段故事,你自己倒觉得挺有意思,想写出来问世传奇。但在我来看,一是没有具体的朝代纪年;二是没有任何忠臣贤士,也没有理朝治世的仁政事迹,里面就是些个性独特的女子,或重情或痴迷,或有点小才艺小善良,又不像班昭蔡琰那样品德出众。我抄了去,也怕世人不爱看呀。”
巨石笑着回应:“大师何必这么痴迷?非要给它定个朝代纪年的话,那就算是汉唐时期的吧。不过我想,历来野史都遵循同一个套路,反倒是我不拘泥于此,反而显得新颖独特。我只关注故事本身的情节和道理,何必非要纠结于具体的朝代纪年呢?
再说,市井俗人爱看正经书的很少,喜欢趣味闲书的很多。历来野史里,有的诽谤君臣,有的侮辱女性,奸淫凶恶,不胜枚举。还有一类风月小说,内容淫秽不堪,污染笔墨,毒害青少年,也是数不胜数。至于那些描述才子佳人的,尽管数量众多,但情节往往大同小异,且难以避免涉及过多的淫秽和浮夸。书中充斥着各类潘安子建、西子文君等才子佳人,实际上不过是作者假借这些虚构的男女角色之名,来暗示自己的情诗艳赋。如同丑角般设置一个次要人物,专门负责制造冲突,推动剧情发展。这些丫鬟侍女一开口就是满口“之乎者也”,不是谈文就是论理,但仔细一听,这些话全都自相矛盾、不合情理。
倒不如我这半辈子亲身经历的那几个女子,虽然不敢说比旧书中人物强多少,但她们的经历和故事,至少能让人解闷消愁;还有一些幽默逗趣的打油诗和俏皮话,供大家茶余饭后喝酒助兴。至于那些关乎离合悲欢,兴衰际遇,我则严格遵循事实,绝不敢肆意虚构篡改,只为博取读者眼球而牺牲真实性的叙述。
现在的人,穷人整日忙于生计,富人又怀不足之心,即使偶尔偷闲,又沉迷于欲望享乐,或因贪婪财物而自寻烦恼。哪有功夫看那些正经书?所以我这段故事,也不追求世人惊叹其精妙绝伦,也不强求人人喜爱、反复品读。只希望,人们能借着酒足饭饱,或愁苦烦闷之际,如果能随手翻阅一下,省些内耗而已?对于那些追求虚无缥缈的人,还省些口舌是非之害,腿脚奔忙之苦。再有,又能让世人以全新的视角看待事物,不比那些胡乱牵扯忽离忽遇,满纸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红娘小玉的俗套的旧稿子强?你觉得呢?”
空空道人在听了这番话后,沉思半天,把《石头记》又读了一遍。尽管书中确实有一些对奸佞之辈和邪恶行为的谴责内容,但其主旨并非伤时骂世。至于君仁臣良父慈子孝,任何涉及伦理道德相关之处,都是歌功颂德,深情绵延不绝,确实是其他书无法比拟的。虽然主题涉及情感,但内容都是真实记录,绝无虚构杜撰。与那些充斥着情色邀约、私定终身的书截然不同。由于完全不干涉时事,才从始至终完整抄录回来,从此问世传奇。
自此后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后来又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山东的孔梅溪则把它改为《风月宝鉴》。最后由曹雪芹在悼红轩中耗费十年光阴,反复修订五次,终于编出目录,分出章回,定名为《金陵十二钗》。并题一诗: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纸上写满了看似荒诞无稽的语言,字里行间却深藏辛酸
第1章 《石头记》的缘起:女娲炼石,与空空道人谈创作初心与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