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别啰嗦了,快走了!”
赵姨娘笑的泪花子都出来了:“我的儿,也不知道老爷现在如何了,若知道你这般出息了可不也要高兴坏了!”
贾环撇嘴道:“哼,我早就说过我是干大事的。那姓王的什么东西,宝玉有什么能耐!娘你等着吧,明儿我的官比老爷当年还要大呢!”
赵姨娘乐呵呵的看着贾环道:“我的儿,到底还是咱们熬出来了!那姓王的要活着不也能气死了!”
等到众人散去,赵姨娘喜滋滋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只是乐的合不拢嘴。只等到贾环穿戴了簇新的官帽官服带了一乘小轿回来,看见赵姨娘还在镜子前傻乐,新梳的发髻上缕缕白发比那仅剩的一根银簪还抢眼,黄黄的脸上满是细细浅浅的皱纹,贾环心下实实厌憎,因不耐烦道:“娘怎么只是傻坐在这里?快赶着把那值钱的东西收拾了,一会子就走了?”
这一众人走了,左右街坊邻居婆子奶奶们方赶得空儿围过来,一群母鸡般的叽叽喳喳地向赵姨娘说些吉利话儿,赵姨娘美滋滋的听着,十分的受用。
几个当差的捧着贾环赵姨娘的品服来,二人换了,跑腿的小吏们哄笑着围上来讨喜钱,赵姨娘忙忙的跑进屋拿出一捧铜钱来,却哪里够。贾环看不过这小气样,自己跑到屋内拿了两串钱来分散了给众人,方又洋洋得意的与一众人等到衙门里上任点卯去了。
众人惊了一跳,倒是有几个年长些的有经验,忙掐仁中,喂糖水,一番折腾,赵姨娘便晕晕醒来,倒没大碍,只是喜的合不拢嘴。
赵姨娘听得探春还活着,皇上又封了贾环官做,喜的魂都没了,再听得又封自己为七品孺人,还未磕头谢恩,便‘咚’的一声歪倒在地。
果然,贾环眉飞色舞的走了进来,对着几个锦衣华服的人作揖行礼,又请到屋内,掸掸衣袖跪下接了圣旨。
话音才落,却听得外头哄哄的嚷着,贾公子来了,贾公子来了。
那几个官差笑的更欢了,忙上前搀着赵姨娘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有圣旨啦!”
赵姨娘忙笑着点头道:“这位官爷,我儿子这会子也不知去了哪里了!”
那问话的侍卫微微一愣,一位着官服的老爷却道:“是请贾环贾公子和他老母赵氏接旨!大娘可是贾公子母亲?”
赵姨娘见来者堆满笑容,心已然放下一半,又听得称呼,更是吃了定心丸一般,便也忙堆笑道:“几位爷,不知什么是旨意啊!我家老爷在金陵呢!”
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却笑眯眯的走到跟前道:“大娘,快请贾爷母子出来接旨!”
赵姨娘一惊,手上才洗的干净的衣裳便掉在雪地上,张目结舌的竟不敢动,心如擂鼓,不知贾环犯了何事惊动了官府来抓人。
赵姨娘正不慌不忙的晒着衣物,忽听得一阵锣响,先是远着的,忽然就好似到了自家门前一般,赵姨娘扭头一望,嗳哟,可不正是好多人拥了几个锦衣华服的人到了自家门前了么。
好容易洗好了,汰干净了,心里顿觉轻松,便将衣裳一件一件往院子里的麻绳上晒,这一天的也就过了一半了,贾环一向早出晚归,只是一个早饭,自己一人总是好将就的,一会子将房东奶奶要那针线做了还能得几个小钱……
赵姨娘将剩下的几口面疙瘩和姜汤喝了,收拾了碗筷,又忙着继续浆洗。这会子那泡在水里的脏衣服和水已然冷的如冰一样刺骨了,赵姨娘只得咬着牙忍着。
外头脚步声渐渐杂乱,隔壁人家打儿骂女的嘈杂起来,贾环终于睡不住了,恨恨的起了床。赵姨娘听得动静,忙忙的丢下手中的衣服,边小跑着边将两手在衣襟上擦干了,到灶间先满满的舀了一大碗面疙瘩端了给贾环吃了,一碗吃罢,贾环又要了半碗,呼呼啦啦的吃完,赵姨娘忙又舀了姜汤来,贾环一气喝了,肚饱身暖,脾气也好了,说了声“我出去了”便扬头踢足的走了。
阳光普照着,人却感觉不到暖意,赵姨娘好似空心人一般,手冻的没了知觉,只是机械的重复着搓洗。
赵姨娘登时合上嘴,不敢言语,只小心翼翼的走到屋内将贾环的脏衣服收捡了来,又小心翼翼地走到外面,拿了木盆,将那干净的雪捋了几捧,又从灶间里的塘罐里舀了点热水,便坐在屋外搓洗起来。
第八十回今朝犹喜带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