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显然已经接近了尾声,丝绸长桌上菜肴和灯烛都是添换过,留下大片的狼藉和积累的蜡痕。
人人脸上也多少有了倦态,说话都小声了许多,三五成群的聚座或是斜靠在各种软塌,长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自己的事情,或是未尽的话题,几乎没有多少还站着的身影
相比我上次私人家宴的场合,这次明显是女眷多了许多,占用的场地也更大,从大片的前庭建筑到曲廊水榭之间,都成了灯火通明的游宴之所。
不过大多数人,主要聚集在前庭及其花木围起来的空地上。我走了一圈,除了上次刚认识的几个面孔,微微点头客套之外,就没有一个我所能够熟识或者攀谈的人。
看来我只能扮演一个偶然旁观的听众,我拿了一只琥珀色的杯子,竖起耳朵。慢慢的在一个个小圈子或是团体之间,漫无目的的转来转去,
他们的话题,都是些广府城中的风花雪月,艺文歌赋,风流韵事什么的,还有是海贸勾当或是外藩的传言,只是有些人待我靠近,就会刻意压低声线,隐然拒人无形的味道。
也有有心的人见到生面孔后,会本能找来侍从或者友人,背后悄悄打探起来,
看着这一幕场景,我到期望自己是杞人忧天,杯弓蛇影什么的。从黑灯瞎火的坎坷不安,到云鬓霓裳的宴乐场景,这种心理落差,还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建筑群中每座都有独具特色的名字,比如在这所聚乐地,我见到一个寂寥的身影,与其他成群结对的人相比,很有点被刻意孤立的味道。
起码除了侍女之外,没有其他女人主动靠近她,倒是有男子想凑过去说话,没说上三言两语的,就会被其他人各种理由叫走。
就像是个禁忌一样,这不由让我起了点好奇心,拉着一名仆人问了一句。
“那是……崔女正”
他恭敬的回答道。
是个女官,我心中一动,我那个母亲,也是女官啊,不过更多的东西就语焉不详了。
南朝广义上的女官自有两套体系,一套在中枢,一套在地方。
中枢的女官,就无用赘言了,沿袭前朝的六尚二十四司,为大内后宫的执事、备选,从正四品的内司、尚宫,到不如品流的女史、青衣。和外朝官员一样,按照年资和考功,进行选拔晋升,她们也是狭义上的女官范畴。
而地方上的女官,则是南朝特殊的国情和历史传统造就的产物。
因为海外各藩开拓的早期,劳动力和可靠人手的匮乏,让这些从藩主到家臣到国人乃至归化人移民的妻女,必须广泛的参与各种生产和劳作,乃至多部曲和藩奴的管理,而不仅仅是传统在家带孩子侍奉老人的传统职能。
因此在这种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的历史风气沿革下来,造成这些海藩外领的女性,从小就被比照男性般受到教育和培养,普遍参与各种社会事务管理的风俗和传统。在藩领内,她们因此拥有和男人类似的职务和阶级,也被称为女官。
然后又衍生出第三种,既后来一些在社会上层,拥有相当影响和地位的女性,也会被授予女官的荣誉头衔,作为旌表优待和在传统诰命封君体系之外的补充。
按照侍者的说法,对方显然属于后者。
刚刚靠近,就闻道若有若无的香味,不是那种香料提炼出来的香水或是香精的气息,而是一种说不明、道不清如兰似麝的好闻味道。
不由让人的期待值和评价,上浮了若于个水准。
然后我看见信手摊盖在扶手上,一本书的背面,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突然从我的尾椎骨冒了出来。
《人生长恨东流水》
第一百一十章 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