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高僧是否还有续章要阐发。
诚闻却心中暗叫不好,自己的底子终究不足,面对两个大儒的疑惑目光,他只好双手合什,道:“方便法说与方便人,各听各的罢。”
意思便是说,和尚我在这里开悟这位道友,你们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钱逸群却不领这份开悟之情,冷冷道:“和尚或许可以不在乎,道人却不能不在乎。建奴若是入关,如同屠戮辽东汉人一般对待中土汉人,如何是好?”
“善恶皆有报,生杀有因果。”诚闻合什道,装出一副悲天悯人之感。
钱逸群摇了摇扇子,道:“有亡国与亡天下者,若是门阀相争,群雄逐鹿,出家人闭门不闻也就罢了。若是有率兽食人,欲亡天下者,无论出家在家,岂能旁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陈继儒微微点头,暗道:这几句话还算有些见识,倒不是个只会做法混钱的江湖客。
王心一也微微颌首,显然颇为认同。
“道长也是信奉‘夷狄之有君莫若诸夏之亡也’?”诚闻讥讽道,“小僧还当道人都信老子之言呢。”
“‘夷狄有君’句是先圣强调礼教仁义之重,重于王权。”王心一是两榜出身,儒家经典的微言大义早就钻研到了字字皆有来历的境界。他道:“老氏并非否认仁义之重,乃是从混沌而阴阳分,继而人事起,加以叙述。并无相悖之处。”
诚闻见王心一都出言反驳自己,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绝没有好处,便想转开话题,笑道:“诸位檀越大德,可不能欺负小僧读书少啊。咦,小僧见这位先生面相中正典雅,气质如玉,敢问如何称呼?”
他是在问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芥子。
白芥子起身行了一礼,道:“小可姓白名枫,字芥子。”
“俊郎少年,必成大器。”诚闻赞叹一声。
“君子不器。”白枫面无余色,随口便用《论语》里的话当了回去。
诚闻心中暗恼:这些人都怎么了?为何全像是吃了冲药一般对着我来?
钱逸群心中暗笑:这惜字如金的少年秀才还真是犀利,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阁下没有发菩提之心,非真比丘。”白枫不说则已,一说便句句诛心,让诚闻和尚大为懊恼自己没事去**他说话。
这发菩提心就是道人所谓的“道心”。若是没有这个初心在,那么剃发缁衣的目的就不纯了。好比国朝太祖,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做的和尚。
诚闻皮里春秋,心中恼怒,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微微一笑,像是高人不介意竖子所言。
偏偏白芥子却不肯放过他,道:“你身后两个随从,身上阴煞恐怖,与光明正大慈悲为怀的佛门奥旨相悖。”
“他们在出家之前确是猎户,只是听闻佛法开解,放下屠刀,拿起戒刀,愿以力卫佛。”诚闻目光中闪过一道寒芒,强自按捺下来,又道,“看来今日小僧颇受异见,也当告辞了。”说罢起身,便要告辞。
王心一正要解释几句加以挽留,却见白枫也跟着站了起来,手里还提着古剑。他道:“姑且不论其它,阁下是否敢将暖帽摘下?”
钱逸群微微推开面前的桌案,好让自己方便出入。这白芥子身上虽然没有杀气,眼中却尽是提防之色。
——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钱逸群心中暗道,不过又有些疑惑:和尚脑袋上什么都没有,他想看什么?戒疤么?
“呵呵,小僧不曾点过香疤,恐怕要让白檀越失望了。”诚闻面色已然铁青,暴走在即。
“哈哈,白贤侄真是童心未泯。”陈继儒也站了起来,他不喜欢看人争斗。若是让他见到刚才钱逸群那般凶残,恐怕早就晕过去了。他又对诚闻笑道:“法师,八风不能动啊!”
诚闻跟着爽朗大笑一声:“多谢檀越点化。”
白枫看了一眼陈继儒,只得坐下。
眼看一场争斗就要消散,钱逸群突然觉得腿边有东西一碰,低头见是狐狸正在蹭痒。他知道这是狐狸有话说,便起身朝众人一拱手,道了声“更衣”,快步走出观柳厅。
待到了无人处,钱逸群放缓脚步,头也
第五十七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