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院等人不知道钱逸群想到了什么,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只以为人多有个照应,却没想到钱逸群视他们为累赘。
钱逸群上了二楼,叫了个跟来的道士,一起将这四脚朝天的桌子翻了过来,只见铺桌用的黄布已经被撕破,露出桌面上的两行字:
“观音指,无且手,
一朵琼花下洞天。”
这字转折圆润,一来显示刻者书法上佳,二来也证明这是人用手指刻在桌上的。
钱逸群敲了敲桌面。桌面是水曲柳实木板,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用手指在这上面书写。
“这字是什么意思?”钱逸群以为陈监院见识广,一定知道。
谁料陈监院也浑然不知,只是摇头。
钱逸群道:“凶嫌不愿让我们看到,故意将这桌子翻了过去,可见这两句话大有深意。”
“这是张老爷写下的。”陈监院道,“你看这‘洞’字里的‘口’,如同画圆,这是张老爷的习惯。”
“张老爷……”钱逸群扶了扶额头,心中暗道:图书馆管理员果然是个水很深的岗位啊!
“现在就是不知道那凶嫌到底想要什么,是不是挟持了张老爷,逼他写下这话。”陈监院环视二楼的藏书格,随手翻了几个木函,又道:“这里的经典没有被翻过的痕迹。”
“那人来这里,就为了看这两句话,然后就走了?”都管也是观里的高层,疑惑道,“他若是不想让我们看到这话,为何不毁去呢?”
钱逸群用手指在字印里比了比,道:“他没带刀,自己功夫又不足以抹去这字。这人看上去更像是个贼!”钱逸群说完,心中暗道:我的确是笨了。那人暗算了那么多道士,没有取人性命,可见并不是个暴徒。他将桌子踢翻,我竟然没有起疑心!
当下之际,线索就是四条:观音指、无且手、琼花、洞天。
观音指、无且手,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从这构词上看,多半是一门秘法或是武学,而且跟手法有关。为什么能联系到琼花么?琼花跟洞天又有什么关系?
钱逸群的手指在这张阁主的字上反复走了两遍,直走得指肚发烫,突然抬头问道:“监院老爷,洞天是什么?”
身为一个道士,问出“洞天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多半是要被师父请吃一顿“竹笋拷肉”的!好在钱逸群这一个月里不与别的道士闲话,遇人谦卑,整日抄经,在众道眼中是个年轻的道德高士,非凡人等,所以他这么问,倒让人以为是别有深意。
“洞天者,地上仙山也。厚道长缘何有此一问?”陈监院满脸迷茫问道。
“是啊,地上仙山。大凡跟洞天有关的诗句,无不是用‘入’、‘上’字,张老爷为何要说‘下’洞天呢?”钱逸群手指死死按在那个“下”字上,“琼花观,或者说扬州,可有朝下延伸的古洞名胜?”
“非也非也,”都管道人闻言一笑,“厚道长这断句有误啊。”
“哦?愿请教。”钱逸群倒是虚心。
“一朵琼花下洞天,”都管道人读了一遍,道,“这句说的是,琼花自洞天而下人间,便如‘疑是银河落九天’之‘落’字。”
钱逸群微微皱眉道:“此解倒是正理,怕是我想差了。”
“哪里,厚道长专注经典,于诗词小道却无从分心罢了。”都管倒是替钱逸群全了面子。
钱逸群心道:我于诗词一道还算是下过几天功夫的。虽然你解的通,不过我却还是觉得这“下洞天”别有所指。
“厚道长这么一说,却让我想起一桩幼年往事来。”陈监院缓步走了过来,道,“那时我刚入琼花观,是监院胡大师的侍者。有一次胡师与人闲谈,就说观里典故,除了琼花台、无双亭、后土祠……还说起一处。”
在场只有一两个老道人见过那位胡大师,却不曾听说过这则典故,侧耳倾听。
“玉钩井。”陈监院顿了顿,补充道,“便是院里那口古井。”
众道这才哦了一声,表示知道那口古井。
钱逸群略一回忆,也想起的确有那么一口不起眼的井,原来还有“玉钩”这么个名字。
“相传宣德年间,
第十七章 玉钩【二更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