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迪是绝不容许自己的淮南军同袍们与这些行伍不成的散卒们混在一处,看似人多势众,实则不堪一击。
“贼军今次前来,既图大县,必然重谋明府。若是县治摧毁,则乡民必将溃奔,届时才是求死于野。”
巡察一番之后,刘迪也能感觉出淳于安这个县令对县治乡民掌控之薄弱。如果有更多的时间通告乡野,即便淳于安不提,他也要提议放弃县治,转择险处防守,哪怕是虽然选择一处乡中坞壁,防守起来都要比这简陋到可笑的县治可靠得多。
可是眼下距离天黑已经不足两个时辰,再择旁处布置已经来不及,而且一旦县治被放弃,民不知官所在,届时肯定要造成更大的混乱,若是乡民因此逃窜于野,无疑会给乱军的掳掠抢杀提供更多的便利。
“沙场搏死竞生,决胜者绝非止于兵数。乱军出击,必求速胜。县中行伍多乡徒,若是强敌来犯,则必忧桑梓家园,若是不战而溃,反害王师。劳请明府将乡众各遣归家,闭户自守。我等淮南军众,必护明府于县治,即便不胜,也能暂避保全。乱军即便小胜,因恐王师余部围剿,必然不敢深虐乡土……”
略作沉吟后,刘迪便提议将那些乡兵们遣散归乡防守乡野,而由淮南军负责正面的防守,这一建议可谓是傲气十足。
淳于安听到这话,不免皱起了眉头,他对军事的认知还只停留在人多势众方面,不过一来自己也没有什么必胜的妙策,二来也是出于对淮南军的信任,还是听从了刘迪的建议。由此也可以看出此人实在是世道中一个异类,居然因为援军将领区区几句话就自散兵众,这在旁人看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甚至就连刘迪眼见淳于安接受他的意见,一时间都唯有错愕。说实话这计策他只是随口一提,压根就不相信淳于安会同意,而他也可顺势将兵众埋伏于县治之外,将这些县兵们当作诱饵,等到两军乱战时再杀出。
不过既然淳于安这么干脆,刘迪便也不再推辞,趁着淳于安解散县兵的时候,安排逗留于外的淮南士卒们分批进入县治,按照淮南军的战斗习惯将一些防事稍作修改。虽然这些防事实在简陋,但也聊胜于无,能够略享主场优势。
傍晚时分,当淳于安将兵众们解散完毕分遣归乡之后,再次返回县治。对于刘迪的提议,他此时也颇有几分佩服。兵众们解散非常顺利,几乎在他下令之后不久,便有近半兵众离散,甚至不问原因。这也让淳于安意识到士气是多么低迷,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战固守的凝聚力,一旦贼众到来可能就要一触即溃。
此时,县治周遭防事已经发生极大的变化。篱墙内外几道原本就存在的浅壕此时已经被灌上了水,只在正西位置留下了几条木石搭建的小桥,而篱墙却已经被拔除,改制成了小型的锐刺拒马摆设在壕沟里,露出一半的尖刺。而那几座高近两丈、被淳于安寄予厚望的箭塔,也已经被完全放弃。
如此一来,整个县治防线一撤十数丈,直接收缩将近两倍。而刘迪还在指挥着兵众和县内近百吏丁们正在有选择的拆除本就不多的屋舍,拆掉的梁木土石之类则被板车拖曳出来堆积成一堆堆高达丈余的土丘。
那些新堆成的土丘,上面则分别摆设着一具长达丈余的车驾。这些车驾原本是作为货车伪装,上面堆着半丈高的物品,蒙在厚厚的草毡之中。每一具车驾旁边则端坐着少则七八人、多则二三十的淮南军卒,正在闲谈休息,气氛一时间居然有些轻快。
此一类车驾,有十余具之多。淳于安看在眼里,心内不禁一喜,他虽然不曾见过淮南军作战,但也曾听闻淮南军有着强大的战车车阵,一旦摆设起来哪怕面对数倍之敌都能痛击来犯之众。只是这些车驾孤零零摆设在一座座土丘上,实在不成阵势,不免让淳于安心存疑惑。
他走向刘迪,想要略作询问,不过刘迪在那里频频号令,让他没有机会插话。又过一会儿,刘迪才转头过来,笑语问道:“明府应该尚有曲从,不知可否稍备餐食以飨伍士?”
淳于安闻言后忙不迭点头,继而便匆匆前去准备。县中兵众虽然散去过半,但也仍有数百人表示留下来要与淳于安共存亡,这自然让淳于安颇为感动。眼下淮南军负责正面布置战场,这些兵众们也只能暂时充作役使。
0871 祸国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