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浪子

    眼下的李白,实在是百感交集。晚夏至仲秋,在终南山楼观台玉真公主别馆连旬苦雨,以至于穷愁不堪的情景,又重现眼前。家有娇妻不得顾,而国无良谋却又不能顾,真是急杀人。想到娇妻许氏如素,他的眼前一片朦胧。朦朦胧胧的眼前,分明又叠现出妻子许氏那圆润如一潭清水却娇情涌动的双眼,和望情地埋入他怀里的赤裸裸如归巢的小鸟一般濡嫩娇憨的双乳。那一刻她的惬意而怯懦的娇喘,痛楚却任性的呻吟还历历在目;而那张羸弱而隽秀的脸庞,分明又增添出了不少泪痕,更透出满腔闺怨。她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话还算数么?”他不禁一楞。这可是他数年前,那个新婚之夜所发出的盟誓。一时间,他不禁失悔于自个儿数月前的的孟浪。

    这季节是一天冷似一天。

    这天,李白起了个大早。一方面是念叨着如何摆平那笔不小的赌债,一方面是给冻醒的——夫人临行前给他置下的皮袍子,早已在三天前半夜换酒喝了。那是因为而那天正好有一个早先结交下的禁军伍长犯了命案,躲到他住的客栈来。他让丹砂打酒,丹砂宁肯挨他的揍,也死死护着回家的盘缠。于是索性开溜了。李白无奈拿皮袍子换了一坛三十斤御寒的土烧酒,喝了一整夜。小客栈早晨的院子里总是人动牲口叫、极嘈杂的。今儿李白才不管这些,早早占住一个地方,便耍起一势势拳来。直到身上暖流四处转动,才停下来。出得客栈大院,他在街角买了两只胡饼,边吃边朝北门疾走。他终于决定,近日打道回府。今儿再去北门,并非要赌最后一把。他是来跟他的赌友道个别,也期望欠下了一大笔赌债能缓一缓,等来年他再回京城加倍奉还。说来这种还债的法子,也只有不谙世事的李白才想得出。可他楞是觉得还有人信,也有人乐意陪着他玩。这样的好事,就像天上掉馅饼,还真让他的脑袋给砸上了。这话是青阿说的。她还加了一句:老天没长眼。她后来想,大概也只有像李白这样的傻瓜,才会有另一个更傻的傻瓜,来给他作伴,证明世上有李白这样可爱的傻瓜。

    382.债主祁二

    这傻瓜说到就到。


    此人小个子,又瘦又黑,还瘸了一条腿,是李白众多债主中的一个。这会儿,他正骑了头小毛驴、顺着天街溜狗呢。——搞笑的是手里牵了一条比那驴儿大了一号,模样异常凶悍名的牧羊犬。这人、驴与狗相映成趣,引得路人侧目躲闪、议论纷纷。李白瞧见他后,顿住脚。

    这人是跑狗场的看门人,名叫祁二。可别看他似乎人见人欺,却是斗鸡跑狗专家、输少赢多。有一回,李白为了别人欺侮他打抱不平,险些跟人动刀子。祁二抬头瞧见道旁的李白,亲热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李白赶紧跑上前去,说明来意。这祁二一时语塞。他也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这样天真无邪或者说傻冒。李白瞧着他只是垂了头不说话,估量他也许手头也紧。于是连忙改口,说是要不先拿回家的盘缠抵了债。祁二瞧了瞧他穿得极单薄、却手提宝剑傻里傻气的模样,“嘿”地一笑。说,那就来年再说罢。李白听罢,双手抱拳、恭身一揖,随后就要走人。不料此时祁二把他拽住了,告诉他饶小小正要找他,近日就在他家盘垣。此人原出身于商贾人家,如今不怎地发了笔大财,正要他祁二张罗着找人帮他买几匹好牲口驮了货下江南。他瞧着李白看马还算内行,可以找他赚几吊钱回家。李白听到这里,萎了下来、一时无语。原来那绰号饶小小的人,就是前几日犯了案,躲到他住的客栈来的禁军伍长饶同。跟这样的人交朋友没说的,可要说到跟了他跑生意,李白一百个不乐意。这祁二是个人精,早瞧出这李白不同凡俗。虽然沉入下僚,却是出奇地志向高远。眼下他领会了李白不愿意沦为商贾的心思,叹了口气,改口请他跟了自个儿回家喝酒。李白听他这一说,才转忧为喜,抖擞起精神来。祁二的家靠近北门。

    这哥俩掉头。

    说说笑笑、逶迤北去。

    383.溜号

    这儿是京城东北角。

    趟过胜业坊。眼看着快经过的青楼“回春院”,迎面跑来一队骡马。由仨牲口贩子赶着,有十来头。不知怎地,这大队人马突然从大道左边横过道儿,占据了大半个走道,眼看就要堵住了他俩的去路。

    而他



五十.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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