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山道溪涧蹒跚而行。
又走了两个时辰,万春脸色苍白,脚步踉跄不稳,全靠妇娥在旁搀扶才能继续前行。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山坳谷底,山间有溪涧潺潺声,谷底深处依稀可闻虫鸣鸟叫,此刻已是下午,日头渐渐西斜。
旅帅停下脚步,擦了一把汗,扭头赞赏地看了万春一眼。
行路如此艰辛,连他和麾下的糙汉子们都有些受不了了,没想到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居然能坚持下来,上午闹了一阵后表现非常好,一声不吭地走了这么久。
“殿下,今日已晚,前方谷底有一块平坦之地,适合休息,末将请命扎营造饭,明日再走如何?”
万春被妇娥搀扶着胳膊,她已累得没力气说话,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算是同意。
旅帅正准备下令扎营时,忽然山道边的丛林发出窸窸窣窣之声,旅帅一惊,没来得及下令戒备,丛林里忽然冒出一群披甲之士,密密麻麻占满了整个山头,看人数大约有五百多人。
“何人擅闯王师驻地,给我拿下!”为首一名将领模样的人大喝道。
旅帅大惊,急忙后退几步,挡在万春身前,拔剑遥指对方。
“尔等何人,胆敢惊犯大唐公主殿下銮驾,死罪!”
旅帅麾下二百余将士纷纷执戟平端,与对方遥遥对峙。
“大唐公主?哪位公主?”对方将领惊疑地打量旅帅身后的万春。
万春被吓得不行,躲在妇娥的怀里瑟瑟发抖。见二人对话,万春壮着胆子朝对面看了一眼,发现对面高举着一面旌旗,旌旗太远,看不清写的什么,但依稀能看出“大唐”二字。
能在旌旗上写“大唐”的人,应该不是叛军……吧?
于是万春鼓起勇气,将旅帅拨到一边,站在队伍前昂首挺胸道:“本宫是皇二十九女,受封‘万春’公主,尔等是安贼叛军还是忠于我父皇的平叛王师?”
对面躁动了片刻,对方将领谨慎地道:“你说你是万春公主殿下,可有凭证?”
万春咬牙:“本宫当然是货真价实的公主,还需要什么凭证!难道本宫会假冒他人不成?狗眼看人低,给你凭证,你接住了!”
说着万春摘下腰侧的一块玉牌奋力扔给对面。
玉牌是天宝九载李隆基赏赐给她的,上面雕刻着万春的公主名号,万春视若珍宝,一直常佩身边。
对面将领接了玉牌,仔细看了几眼,却分不出真假,双方仍然僵持着,没多久,丛林里又是一阵响动,一名三四十来岁的中年将领大步走出来,走到万春面前单膝一跪,沉声道:“臣李光弼,拜见公主殿下。臣平叛受挫,率残部退守秦岭,招兵买马以图来日雪耻,不料麾下部将冒犯公主殿下銮驾,请殿下恕罪。”
万春与李光弼自然是认识的,李光弼曾是左卫左郎将,职责是戍卫宫闱,他又出身柳城李氏,正是世家子弟,无论宫闱还是权贵夜宴,他都与万春公主见过多面。
而万春,对李光弼也非常熟悉了。
当初她曾仔细调查过顾青,尤其是顾青在长安的人脉底细,都查得清清楚楚,顾青在长安城的长辈不多,张九章,李十二娘,还有就是眼前这位李光弼,他们皆是顾青父母昔日的至交好友,在李光弼面前,顾青都要老老实实叫声“叔叔”的。
今日在秦岭的崇山峻岭之中意外见到了顾青的长辈,万春这些日子积攒的委屈和苦楚顿时无法遏制,眼泪扑簌如倾盆大雨般滑落,上前哭道:“李叔叔……顾青他欺负我,你快下令打他军棍,打一百记!”
李光弼愕然道:“殿下,顾青如何欺负殿下了?”
“我也不知他如何欺负我了,反正就是欺负了,快下令打他军棍!”
…………
邓州城外,安西军大营。
帅帐聚将,众人都盯着沙盘边沉思不语的顾青。
然后……眼看着顾青神情凝重,却忽然伸手挠了挠屁股,然后喃喃道:“屁股痒痒,恐非吉兆,莫非要长痔疮?”
顾青不好意思地朝众人笑了笑:“最近坐久了,不知为何屁股有点痒,你们亦可不拘小节,哪里痒痒就挠哪里,不必拘于礼数
第四百九十五章 狼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