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客客气气把人请到了正堂安坐。
年近六十的张宏犹如寻常老人一般左看右看打量着这地方,最终却笑着冲汪孚林点了点头:“汪公子年纪轻轻,却有担当,有胆色,最重要的是,皇上金口玉言让你进都察院,你还敢上书推辞,这可真叫让皇上记住你了。”
如果有可能,我哪想让万历皇帝这种心胸狭隘的凉薄人记住用完了就扔,形容的就是这位皇帝,在其手下就几乎没有荣宠不衰的臣下
汪孚林心中腹诽,嘴上赶紧辩解道:“张公公这话说得我着实无地自容。皇上垂青固然是无上荣幸,然则我年纪轻轻,之前在辽东顶多就是功过相抵,如何能够经得起骤然提拔更何况天下有才者众多,我不过是侥幸中了进士,可殿试之后风波不断,到了辽东之后更是被人指斥为只知道闯祸,甚至被人说是灾星,若是我进了都察院之后,再惹出什么是非来,只怕就要真正千夫所指了。还请公公代为禀奏皇上,君恩无以回报,臣只能心领。”
颁赐这种事,看东西贵重多寡,宫中自然有不同等级的宦官可以做这种事,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万历皇帝给张居正赐东西,都用不着张宏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亲自出马,而他今天亲自来。是因为听冯保说了几句“闲话”。
冯保自从赶走高拱,又逐走隆庆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孟芳等人。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后,便罔顾历来司礼监第二人提督东厂的老规矩,自己依旧把东厂捏在手里。张宏不是喜与人争的性子,哪怕是本该在自己手里的东厂被冯保抢去了,却依旧没什么怨言,始终维持着和冯保不错的私交,所以冯保也常常把东厂刺探到的事情拿与他说。
这一次,他听到的不是别的。正是数日前汪孚林挑衅张泰徵,而后张家兄弟联手到张家找回场子,却惨败而归的事,后半截完全是别人不知道的秘闻,冯保嘱咐别人不得泄露,自己却当成笑话拿来对他讲。联想到那次朱翊钧被张鲸张诚等近侍撺掇去文华殿旁观看热闹,结果惹出来的那场大事,张宏再琢磨琢磨这一次的事,对汪孚林自然存着几分小心审慎。
张居正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因此,听到汪孚林拿出灾星二字作为搪塞。他就不动声色地品了一口茶,继而挑了挑眉道:“汪公子这待客之茶,似乎是徽州来的”
这老货好厉害的嘴
“正是祁门的茶叶。”汪孚林欠了欠身。随即又添了一句,“公公若再是一口一个公子,我恐怕就再也坐不住了,公公还请直呼我的名字就是。”
“既如此,咱家就直接问你,你自己属意何官”
要不是被人天天催着赶着去科举,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当官有个进士出身的头衔在身上,全天下哪里不可以去而且我说想当什么官,你就能给我
哪怕心里如此想。汪孚林却更明白,这话在自己人面前抱怨一下没什么问题。但绝对不能对外人说。所以,对于张宏这开门见山的问题。他的回答却依旧滑头:“回禀公公,说实在的,我去年根本没想到能中进士,中了进士之后因为名次问题被人揪住不放,我修身养性了大半年,总算得了太平。可去了一趟蓟辽回朝就又成了众矢之的。我眼下只想去个不出风头的冷衙门,那些找茬的家伙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张宏在宫里前前后后四十年,进过内书堂,阅人无数,自忖也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可今天实在是觉得叹为观止。当着他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的面,汪孚林不是尽力表现,或者自命清高,或者拼命结交,又或者保持距离反而自始至终闲话家常,现在更是表示情愿去冷衙门躲事他着实难以判断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当下便干脆放下之前的预想,也同样闲话家常似的询问汪孚林家中情形,这下子就把对方话匣子完全打开了。
因此,当张宏离开汪家时,原本透过冯保的东厂,了解一些汪孚林家中人口的张宏算是把汪家的情形全都给摸了个清清楚楚。进了东华门后,他换乘凳杌,就忍不住开始发呆因为汪孚林最后和他套近乎时,竟是小心翼翼提出,反正现在选官还没定,是否可以回一趟徽州,先把家中嫡亲妹妹的婚事给办了,然后带着妻子去老家宁波府探望一下祖母叶老太太。直到这会儿,他都忍不住替张泰徵张甲徵兄弟二人默哀。
惹上这么个不按常理
第六二零章 给人送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