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迫不得已,他怎又愿意落井下石?
更别说突破底线,做出那等让天下人一辈辈骂下去的事。
可问题在于他现在根本身不由己,若陛下逼着让他挑个头,他又怎敢拒绝?
一边是陛下的强压逼迫,一边是千古骂名,怎么选?
然而刘洎脑中突然又蹦出一个念头——房俊众目睽睽之下登上自己的马车,当真就只是为了威胁恐吓自己一番?这等话语私底下任何时候都能说,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这厮该不会是故意如此,让别人误以为自己与他达成某种妥协吧?
别人这么想也就罢了,万一陛下也这么想,甚至认为自己会被房俊再度拉拢过去……
刘洎头痛欲裂。
立场不坚的确是官场之大忌,固然可以左右逢源,但任谁对这等反复横跳之辈都难以委以重任。
可那是自己喜欢反复横跳么?
完全是被陛下逼得啊……
武德殿内,散朝之后李二陛下便泡了一个热水澡,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衣衫,午膳是几样精致的小菜、一碗白粥,吃完放下碗筷让内侍收走,沏了一壶茶坐在窗前,品着茶水,看着雨幕,思虑朝中之事。
王瘦石躬着身子从外头轻手轻脚入内,来到陛下身边,俯身嘀咕了几句。
“房二跳上了刘洎的马车?”
李二陛下刚刚呷了一口茶水,温言惊讶的反问一句。
王瘦石点头道“正是如此,方才刚刚散朝,宫门外许多大臣尚未离去,都看得真真切切。”
“嘿!”
李二陛下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啧啧嘴,道了一句“还真是打算一辈子纨绔到底了……”
想当年,高祖皇帝作为大隋的国戚、隋炀帝的表兄弟甚为受宠,他李二也曾倚仗父辈的权势横行霸道、纨绔不堪,比之房俊如今亦是不遑多让,闯下不少祸事。但随着年岁渐长、官职提升,心气儿开始向往建功立业,纨绔行径渐渐减少,待到晋阳起兵,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自是再无半分纨绔习气。
可房俊这厮如今已经是上柱国,帝国勋位之极,更是代表着天下礼教的礼部尚书,非但没有收敛以往的顽劣习性,反而变本加厉、我行我素,让他这个皇帝有些不知如何对待。
是要骂一句不思进取,还是赞一句不忘初心?
“最终如何?刘洎可有挨打?”
固然此番剪除东宫羽翼那房俊开刀,却是委屈了他,也愿意给予一些补偿,但刘洎乃是中书高官官,宰辅之一,代表着帝国颜面,若房俊将其揍了一顿,那是一定要予以惩罚的。
朕愿意给你一些宽容、补偿是一回事,你自己若是倚仗朕的愧疚无法无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王瘦石摇摇头,似乎有些遗憾“越国公大抵并未动手,亦或在车厢内动了手刘侍中却不敢声张……总之越国公下车之后面色如常,扬长而去,刘侍中一直未曾露面,直接返回家中。”
若是以往,他完全可以动用安插在各处的密探去探知刘洎回家之后的情形,是否挨打、有否受伤,都能一清二楚。但此番“百骑司”联合东宫六率、京兆府对他麾下的死士、密探发动雷霆打击,城中的力量几乎损失殆尽,唯独跟在身边的那些人保存下来,导致实力大减。
李二陛下放下茶杯,起身捋着胡须站在窗前,眯着眼看着庭院内暴雨如注,心思已经转到关中各地受灾百姓身上。
刘洎是否有可能再度被房俊拉拢去东宫那边,他并不在意,挟帝王之权柄、厚重之威仪,易储势在必行,无人可挡,岂在乎多一个刘洎?之所以此番将刘洎拉过来,不过是将其当作一把刀子而已,用起来还算是顺手,老老实实贯彻帝王意志就留着他继续担任侍中,实在不行就换一个人上来。
江南、山东两地门阀即将大举入朝,总归是要给几个重量级的职位去安抚一下,侍中这个职位就很是合适……
但灾情却不能忽视。
无论储君换了谁,无论大臣都有谁,这天下是他李二的天下,天下的百姓是他李二的子民,他不心疼谁心疼?
“立即派出人手,寻访关中灾情
第两千六十七章 威胁恐吓